慈寧宮上夜的人早就已經當值了,苓子伺候太皇太后吸了一鍋煙,便了差使要和錦書回下去了,兩人走到臺階下時迎面上了崔總管。崔貴祥到底六十來歲的人了,背向前彎曲著,因熬了夜,走路也有些蹣跚。他沖們倆使了個眼,苓子拉著錦書到了福鹿旁邊,崔總管拿了兩個小包袱給們,“今天我分賞菜,這是你們倆的份例,太皇太后賞的,你們也分點福。”
兩個人忙謝了恩,崔貴祥看著錦書,嘆了口氣道,“錦姑娘近來一切都要小心些,今兒皇上讓你伺候了?怕不是個好兆頭……我年紀大了,經的事也多,看人看事一看一個準,你自己多留意吧!”
錦書沒太明白他說的究竟是什麼,才想問,他已經攏著雙手往正殿里去了。
錦書和苓子面面相覷,四面八方冷風襲來,苓子瑟了一下,拉拉的袖道,“先回去吧,真冷。”兩人回到下,苓子洗漱完了躺在炕上,錦書拔了頭上的簪子撥了撥油燈里的燈芯,轉開了自己的箱子,把太子給的那只鐲子收了起來,走到炕前慢吞吞解了大背心上的蝴蝶扣,見苓子還在拿著菱花鏡子不停的照,便笑道,“夠漂亮的了,還照什麼?”
苓子支起子把鏡子放到炕頭上,一面擼了劉海喪氣道,“你幫我瞧瞧,聽人說額頭高的福氣好,我的鬢角不清楚,將來也是個沒福的。”
這個說法也聽過,看苓子發際線上的確很雜,烏沉沉的一片,又不好順著的話說,怕傷了的心,便道,“只有你還信這個,命好不好哪里看得出來?得過著日子才知道。你就快放出去了,又許了個好人家,我看福氣就不賴,好些人出宮年紀大了,嫁人難,最后不是草草親,就是孤獨終老,比起們來,你還有什麼不足的!”
苓子開始傷春悲秋,仰面躺下了道,“誰知道將來怎麼樣,男人好,日子就過得,要是男人不好,一個接一個的往家討小老婆,那我可怎麼辦!”
錦書了裳上炕,笑道,“你想得真長遠,不過鬢角就引出這麼一大堆來,我還聽說耳大有福氣呢,你的這對耳朵可是福耳朵,將來出閣自然有人給你開臉,鬢角是要修的,耳朵長得好,那才是真福氣。”
苓子經一開解,想想很有幾分道理,也不再糾結在這上頭了,回憶起崔貴祥的話,悻悻道,“崔諳達那話是什麼意思?也不說全了,人心里沒底。”
錦書看著屋頂上青黑的瓦楞,只覺鋪天蓋地的暗,豆大的燈火什麼都照不見,耳邊唯有嗚咽的風聲。
苓子道,“今兒在和殿真把我嚇了一大跳,萬歲爺怎麼讓你侍奉茶水呢,你沒看見李總管的臉都綠了,八是唬得不輕。萬歲爺在配殿里可為難你?我那時候還真怕你回不來了呢!”
說起皇帝,果真是讓人不著頭腦,按理說他知道的份,更該遠著才好,怎麼反倒伺候?不怕在茶水里做個手腳毒死他麼?崔總管的提點也細琢磨了一下,不管皇帝是什麼用意,和殿里當值的人多,這事定然會傳到太皇太后耳中,自己糊涂,們的腦子里卻另有算盤,要是有什麼考量,明天置就下來了,等著吧,反正自己這會兒是砧板上的,要殺要剮他們說了算。
苓子哎了聲,又道,“萬歲爺不會是瞧上你了吧?”
錦書嚇得心跳差點兒停擺,“你混說什麼!他不殺我我都要謝天謝地了,瞧上我?那可比殺我更可怕。”
苓子嗤地一笑,“你還當我沒看見呢,萬歲爺侍膳怎麼出了岔子?你倆眉目傳來著,騙得了別人騙不了我……”
錦書三魂震飛了兩魂半,撲上去捂住了的道,“姑,你是嫌我命太長嗎?哪里有什麼眉目傳?我是誰,你最知道,我就是再沒骨氣,也不會對宇文家的人有什麼念頭。”
“那太子呢?”苓子深深嘆息,“其實后/宮里的人,只要萬歲爺瞧得上,哪個不是隨手捻來?你既然在宮里,就得有這準備,哪天皇上讓敬事房打發人來背你,你就乖乖的去吧,什麼也別想,你在宮里一天就一天是皇帝的人,誰讓已經改朝換代了呢!”
錦書聽了懨懨的,只道,“我真羨慕你,還能放出去……不說了,時候不早了,快睡吧。”
苓子翻個不再說話,不一會兒便呼吸均停,已然睡了。
錦書在黑暗中茫然睜著眼,心里明白眼下的境,他們暫且留著,不過是因為還有用,宇文瀾舟那樣心機深沉的一個人,不把慕容氏斬草除總會覺得江山坐不安穩,他的眼神里滿是算計,也只有苓子才會理解什麼眉目傳。
罷了罷了,莫去想他。
探前子,“噗”地一聲吹滅了油燈,外面的風聲愈加凄冷,吹在窗欞子上颯颯作響,勉強闔了眼,混混沌沌便睡去了。
第二十一章 陡頓憂戚
練了無數遍,錦書把敬煙的差事接了下來。
太皇太后用過早膳,苓子帶著上前請安,錦書跪下磕了頭,“老祖宗,奴才今兒替下師傅伺候您了。”
太皇太后點了點頭,“那就試試吧,苓子看著。”
苓子道嗻,退到一旁侍立,錦書在距離太皇太后座前兩方磚的地方站住,轉過把煙裝好,拿絨引了火眉子,右手托著煙袋,把煙送到太皇太后邊,左手把火眉子一晃,用手攏著明火點煙,作穩健,姿勢流暢,太皇太后吸了一管煙,頗贊許的頷首,“苓子是名師,名師出高徒,這個徒弟你算是帶出來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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