呼吸間的熱度頗為古怪的漸漸升溫,黎諾張張,小聲催促道:“那你還不轉過去。”
傅沉歡垂著眼眸,一言不發慢慢轉過去。
昏黃的燭火輕輕搖曳,滿室沉默,空氣變得稀薄而悶熱。
黎諾黑白分明的眼眸添了幾分瀲滟,氤氳水氣分外人,自己卻不知,只隨意有些發燙的臉頰。
這份古怪燥熱,直到傅沉歡褪下衫后,終于被迫終止。
男子的軀蘊含著磅礴力量,線條凌厲而漂亮,每一寸都仿佛雕細琢,極侵略與野。只可惜,那上面新傷舊傷重疊錯,為這份帶來些許猙獰。
黎諾甚至輕輕倒吸一口涼氣。
聽見靜,傅沉歡立刻雙臂微抬,就要收攏衫,黎諾連忙制止:“哎——你干嘛?”
“我……”傅沉歡聲音低低,“我軀實在丑陋,還是我自己來吧。”
他方才遲疑,除了不愿委屈、讓做這些事,還有一分極的憂慮:那樣猙獰可怕遍布傷痕的,只怕惡心。
黎諾搖頭:“你別。”
用熱水打布巾,擰干后心翼翼的去傅沉歡上的污,避開那些皮翻卷的鞭痕,甚至到陳年舊疤時,也輕輕又輕輕,仿佛那傷疤還會痛一般。
一面,一面湊近,嘟著,溫地沖他的傷口吹氣。
氣息溫熱,此舉是毋庸置疑的憐惜。
傅沉歡眼眶陡然一熱。
又傻乎乎的為自己吹傷口了。
他的手掌不由自主向下移去,慢慢落在自己左膝蓋的殘肢上,指尖過冰冷堅的青鐵,無數捧在心間珍藏的過往回憶與此刻重疊。
當年他傷殘此時,亦是如此。
傅沉歡心間化一片,無聲彎,點點燭映在他浩淼沉靜的眼眸中,仿佛漫天星子,艷絕無雙。
藥落在傷口沒覺出任何一疼痛來,他所有的,只集中在溫的小手他帶來的微微意、以及無可避免的戰栗抖。
黎諾輕輕地為他裹纏紗布,一邊敷一邊低聲說:“這樣會痛麼?”
傅沉歡輕道:“不會。”
“要是弄疼了,你一定要告訴我。”
“嗯。”
“唔……我以前是喚你‘沉歡哥哥’麼?”忽然低低問。
傅沉歡怔了下,聲音溫:“是。諾諾,你想怎樣喚我便怎樣,不可勉強。”
黎諾連連搖頭:“沒有勉強。我只是想,如果像原來那樣喚你的話,你應該會喜歡吧?”
傅沉歡不覺失笑,他當然會歡喜,歡喜的不知如何是好,但事實上,他也不敢奢那麼多,好好活著,在他邊,不討厭他,已經足夠讓他欣喜若狂,小心翼翼守護著。
“沉歡哥哥,你對我太好啦……我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回報你,我也想對你很好,可是我知道,無論我怎麼做——怎麼做都及不上你對我的好的……”
“但是我會盡力的,”黎諾很輕地將紗布包扎好,聲音悶悶的:“你以后別再為我而傷了,我不想看你疼。”
一句一句砸下來,鋪天蓋地的甜人無從招架,只能丟盔卸甲,無奈投降,傅沉歡微微啟,巨大的歡喜沖破心臟,竟有一種劇痛的錯覺,讓他靈魂都在抖。
他喃喃道:“你竟覺得你待我不夠好。”
無論六年前,還是此刻,都是一次次救贖他于水火。
他疼惜憐到不知如何是好的瑰寶,說這樣的話,讓他無奈到心尖都猶如刀割。
傅沉歡了,終于再也忍不住:“諾諾,你再也不要離開我,好麼?”這句祈求,從那晚見到還活著的第一眼,他就想說了。
一直生生忍到現在。
暗室燭火的意迷,與如同深淵日的溫暖甜,給了他一種勇氣和錯覺。
他一生忍克制,不擅示,能問出這句話,幾乎已經是將心剖給看。
你可能知我患得患失的不安?
你是否明白我無法割舍的念?
你可還愿接我?喜歡我?
如此濃烈的緒傳來,黎諾愣愣眨眼,下意識站起來,將手輕輕放在他濃的發頂上。
了他的頭發,平他忍極深的倉惶。
黎諾能覺掌心下的人僵而繃,不安的等待的審判。
鬼使神差,很溫地了下他俊無儔的側臉,指尖下的人屏住呼吸,幾不可察的微微了一下。
湊近他耳邊,小聲說:“好,沉歡哥哥。”
說完后,黎諾收回手,就像大腦才跟上自己作一般,一雙靈的眼睛頗有些不知所措的轉了轉。
……竟然在彼此都清醒的況下,了人家的臉?
不等傅沉歡反應,黎諾忽地轉跑開,去桌旁拿霍云朗送來的干凈衫。
抱著他的服走過來,雙手遞出:“吶,你上的服還著,快把服換好,不要著涼了。”
快速說完將服塞進他懷里后,又是低頭跑開,這次干脆跑到屋面的角落去,卻用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瞧著他。
只看見傅沉歡清淺含笑的眉眼,眼底一片溺,明亮燭映在他眼中,將他眼角眉梢襯托的更加溫細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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