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三弟的那位隨從現在何?你既是跟他學的,想必他折紙更為厲害吧?”
“我不太清楚,我們搬京城時,父皇打發走很多奴仆,他也在其中。”
楚音有數了。
陸珝此時道:“三叔,娘現在也會折馬了呢,給我折了一對馬!”
陸景睿吃驚道:“大嫂何時學會的?”
這兒子的子真的一點不像陸景灼,長得越大話越多,楚音跟小豆道:“帶珝兒進去。”
小豆為之前的事很激楚音,聞言立刻把陸珝抱走,也不管他吵著要再跟三叔說話。
“你的手還沒治好,我怕珝兒又讓你折別的東西……”主要是怕他們二人的關系越來越親,楚音笑著道,“下回你別隨便答應,珝兒他會不依不饒的。”
大哥被迫要納妾了,大嫂竟還有心思關懷他的手,陸景睿心頭一暖:“我沒事,倒是大嫂你……”說著頓住。
疑地看著他。
他突然不知怎麼安,總不能說“大哥納妃的事,你別傷心。”
他找不到合適的言辭來表達。
縱使平時再擅長偽裝,也有笨拙的時候。
“大嫂怎會折紙的?”他換了話題。
“我看珝兒珍兒喜歡,便自己學著給他們折,像花兒什麼的容易,別的就難了,還未找到訣竅。”
“大嫂如果真的想學,我可以教你。”
年微微笑著,桃花眼像泛著漣漪的春湖。
這完全是對待親近的人的態度。
楚音下意識拒絕:“不必,你的手傷了,還是為妙。”但話說出口又有些后悔,不是要揭穿他嗎?跟著他學豈不是更容易找到機會?
但下一刻又想,他到底葫蘆里賣的什麼藥?怎麼覺他開始不掩飾他的傷勢了?
他該不會哪一日說自己痊愈了吧?
為什麼?
陸景睿卻不知在想什麼,見又提到自己的手,笑得更甜:“大嫂,我的手折折紙真的沒事,您不必這樣替我著想,其實折紙很簡單,只要將……”
楚音被迫學到了訣竅。
看著年離開的背影,楚音半響沒回過神。
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…
幾次沒見到父親,陸景灼這次堵在了父親早朝回來的路上。
看著晨中的兒子,建興帝從龍輦上探出頭:“你還不死心?”
“孩兒想知道原因。”他完全沒有讓開的意思。
建興帝便從龍輦上下來,帶他一同進乾清宮。
新倒的曼松茶清香撲鼻。
陸景灼端坐著沒有去,又再次道:“孩兒想知道原因。”
“朕說過了,朕盼你多子多孫,”建興帝徐徐喝了口茶,“怎麼?你就這麼想不明白?真打算做個種?”
“種?”陸景灼淡淡道,“孩兒并不是為阿音而不納妾。”
建興帝一怔:“不是為?”
“不是,孩兒無論娶哪位子為妻,都不會納妾。”
“……”
這個答案在意料之外,但似乎又在意料之中。
建興帝手指挲茶盅,陷沉默。
“父皇能告訴孩兒,一定要孩兒納妾的原因嗎?”陸景灼很想弄清楚這背后的意圖,再次詢問。
誰料建興帝突然輕嗤了聲:“你恨朕,是嗎?”
“你不想納妾確實不是為阿音,朕現在明白了,你其實一直在恨朕。”
他本以為這孩子只是不他,但陸景灼無論如何也不納妾,那況又不一樣了。
父子倆從沒有及過這件事,整整二十年,但父親主提,他亦不是不能說。
“以前怨過,”陸景灼坦地道,“不止怨您,也怨母親,怨母親為何想不,為何看不穿,為何非要去您?那時的孩兒年紀尚小,很多事都看不明白,可孩兒想沒有一個孩子,在年的時候是不家的圓滿的。”
但他現在長大了,他不怨任何人,他只想自己有一個圓滿的家。
建興帝的手指猛地收。
茶盅差些碎裂。
“父皇您年時,難道不是如此嗎?”話已經說出口,不如將它說完。
殿一片靜寂。
過遠香爐冒出的裊裊青煙,建興帝的目穿過雕花的窗欞,穿過時間,看到了四十年前的自己……
他剛剛五歲。
他時常拉著母妃的手問:“父皇何時再來呢?父皇每次都說明日再來,可每次都沒有來!”
他的父皇,他很見到。
母妃這一生都活在等待中,在孤獨中死去。
早已忘卻的記憶忽然涌腦海。
建興帝的手一抖,茶盅倒在了桌上,茶水傾瀉。
“滴滴答答”的聲音在兩人耳畔響起。
看一眼兒子,建興帝道:“你出去吧。”
聲音出幾分疲憊。
陸景灼起告退。
建興帝取出帕子桌面。
滾熱的茶水在初春冷得很快,帕子迅速,涼了他的手指。
他真的完全忘了那時候的自己,他曾期盼父親常來看他,看母親,他曾眼穿,他也希父親只疼母親一個人,可后來他全忘了,他變了跟父親一模一樣的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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