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過說來奇怪，琰郡王，不是大魏出了名的紈绔嗎？怎麼還會認真來理這些事？莫不是自己丟了銀子，這才上心？二百兩雖不，但對于一位年俸就有一萬多兩的郡王來講，委實算不得什麼。

謝堯臣捋了好半晌，總算是捋了出來，河南府未理的案子以及其他政務文書，已有將近一月。

委實不敢想象，居然能一月！

像在牡丹園聽到的更改籍契這類事務，按照其他地方的速度，基本能當天去當天辦，而河南府之所以會拖，著實是前頭堆得多。本地吏們辦事時的想法，他都能想象，肯定是這很快啊，等等再辦吧，結果越拖越久，直到真的拖不下去，才會集中理一批，然后繼續拖，周而復始。

這種風氣，別說遇上災害無法應對，天長日久下去，恐怕還會徒養賊人生心。就比如他編造的被盜銀子這回事，倘若他是賊寇，見河南府如此懈怠，肯定會銷贓后繼續犯案，其余本無心的人，見河南府這般事，指不定會想，若不然我也試試，反正府會拖著不管，等他們管的時候，證據都清理干凈了。

謝堯臣氣不打一來，河南府距離京城雖不如鄭州那般近，但也是西行出京后第一個府，一旦河南府被有心人利用混起來，京城豈能幸免？

“咚”一聲重響，謝堯臣將看過的所有狀紙及文書，全部摞在一起，重重摔回了桌上。

李孝儒嚇得子一，忙放下手里掌的燈在桌角，單膝落地跪下：“王爺息怒。”

謝堯臣冷嗤一聲道：“把知府衙門所有人來，現在開始理，本王看著你們。”

說罷，謝堯臣走出桌后，去了兩排桌子中間最里頭的轉變，護衛跟著上前，為謝堯臣搬了把椅子。

李孝儒趕忙去找知府衙門的人，順道將巡防營的頭子也了來。河南府眾人懶散慣了，便是李孝儒親自命人去傳，一個個的也跟慢火燉豬腳一樣，一會才來一個，一會才來一個。

謝堯臣就這般生生等了將近小半個時辰。他坐在椅子上，手肘支著椅子扶手，大拇指撐著下頜，其余四指扇形展開，遮著自己半張臉，一直盯著那門口看。

知府衙門的人姍姍來齊。李孝儒早就在外頭跟他們說了里頭來者是誰，一個個進來便先點頭哈腰的去跟謝堯臣見禮，謝堯臣除了一雙眼睛，臉上其余部位都籠在手指及手掌投下的影里，他的神愈發琢磨不，氣氛愈顯抑。

謝堯臣多一句都沒跟這些人說，那些人行禮后，在護衛的示意下，忙去一旁的桌子上，開始理自己的政務。

于是，這夜的河南府知府衙門，于亥時燈火通明，乍一看還頗有些廢寢忘食的味道。

人都來齊后，李孝儒也不敢閑著，也去了自己座位上，張投事務。

辰安在整個河南府衙門轉了一大圈，回來后就看到這麼一幕，心下失笑，屋子里安安靜靜，全是紙張翻的聲音，他們王爺就坐在兩排桌子的正中間，看起來像極了監考。

辰安走過去，在謝堯臣耳邊道：“回稟王爺，找到了，卷宗室隔壁，有個單獨開辟的小院，院子不大，屋子也不大，但是里頭舒適致，想來是知府平日理政務之地。這院子門一關，里面做什麼外頭人無法探知。最要的是，這屋子不僅靠著外墻，里屋還有一扇窗，也是對著外墻開的，外頭便是一條僻靜小巷。”

謝堯臣聞言，邊勾起一個淺淡的笑意，這就很和心意。

謝堯臣轉頭對辰安耳語道：“你先回去跟王妃說一聲，今晚我在知府衙門，得晚點回去，早點睡，不必等我。我今晚須得將樣子做足，明日開始，我們該怎麼玩怎麼玩。”

辰安應下，即刻轉離去，去給宋尋月報信。

而謝堯臣，則繼續守在卷宗室里，盯著知府衙門這些人理事務。

這一晚，謝堯臣足足守到夜里寅時二刻，所有人的人，也都老老實實理政務，理到寅時。縱然好些人早就困的眼淚嘩嘩，但連哈欠都不敢在謝堯臣面前打，生生忍下去，著實是痛苦難安。

謝堯臣見時辰差不多了，這才起，跺了跺坐得有些發僵的，對眾人道：“今日先到這里。”

眾人擱筆起，齊齊轉轉向謝堯臣，行禮彎腰。

謝堯臣看向李孝儒，沉聲道：“快卯時了，諸位可先回去休息，巳時回來，繼續理。當然，本王會陪著你們。”

眾人聞言，不垂頭，巳時回來，豈不是只能睡兩個時辰？

謝堯臣目一一從眾人面上掃過，諷刺道：“怎麼？嫌太趕？諸位這些年在河南府，沒福，如今的辛苦是你們應得的。”

眾人齊聲稱是，謝堯臣復又看向李孝儒，對他道：“旁邊那小院給本王收拾出來，將你河南府這些年的府志，以及歷年卷宗，全部送過去，明日起，本王日日過來，陪著你們一起理政務，直到你河南府風盡改！”

等他進去就從小窗跑，晚上和王妃玩回來，再從小窗進來。難不他們還敢進去檢查他不？屆時留下張立和兩名護衛，他們在知府衙門打好掩護，假裝他在便是。左右父皇只是他整頓風，又沒他干別的，目的達到就好，卷宗和府志看不看，都不甚要。

眾人聞言心間苦不迭，看來從明日起，苦日子才真正開始。李孝儒躬行禮：“是，王爺放心，等下下便人將東西全部送去小屋里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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