漪如不由汗。
以為自己這番明里暗里的挑撥,做得滴水不。不料,許氏都看在眼里,心底明鏡一般。
漪如訕訕,也不否認,道:“阿媼既然看出來了,怎還由著我?”
“看出來便不能由著你了?”許氏道,“你父親母親當年是我主張撮合的,我總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南侯來興風作浪。”
漪如忙道:“我正是想著阿媼真心關照父親母親,想著阿媼或許會愿意來助他們一臂之力,故而將那些事告知了阿媼。若有失敬之,漪如甘責罰。”
許氏嘆口氣,道:“你是為了你父母心,又何罪之有。我提起此事,不過是好奇罷了。你小小年紀,怎會有這許多心思,誰人教你的?”
漪如道:“無人教我。”
許氏微微抬眉,看上去并不相信:“真的?”
“我可不曾騙過阿媼,一人做事一人當,我所作所為,俱是我自己所想。”漪如道,“阿媼也知我父親脾,最是孝順,將我祖父的言捧在頭頂不敢放下,對南侯畢恭畢敬。我雖年,卻看得出來南侯不喜歡我母親,他從前每次來,我母親總是郁郁寡歡。我不過是不愿意看著父親和母親每日煩擾,自己又幫不上忙,急之下,才想方設法請阿媼來幫忙。”
聽得這話,許氏的目微。
原來是真的不相信漪如這般孩能明白多事理,有多主張。以為背后定然有陳氏或者容氏在教行事。不料,當下聽得這話,竟是談吐清晰,有理有據,讓許氏不得不刮目相看。
心中很有些震。漪如這般小小年紀,竟有如此的見識和心思,乃是殊異于常人。和太子的婚事若是了,將來執掌后宮,必是頗有手段。
從前,文德皇后極力促和太子的婚事,就是希嚴氏能繼續在皇家面前立足。對此,許氏一直抱著些猶疑。
嚴祺是個紈绔脾,容氏雖是個能干的,對兒卻頗是寵縱容,將漪如養得慣任。
在京城人的眼里,高陵侯家不過是個憑著嫁兒青云直上的外戚,面上風,卻沒什麼基。似這般家族,一旦出了失德之事,倒臺可謂是一夜之間。
許氏的擔心也正是在這里。宮里是個人人面上一團和氣,私底下勾心斗角層出不窮的地方。漪如這般寵長大的閨秀,往往脾氣不好而心思淺薄,在宮中就是個任人宰割的羔羊。故而出高貴而下場凄涼的嬪妃,從來不罕見。
但現在,許氏覺得自己安心了許多。
漪如這模樣,一看就是不好欺負的。
“你這孩。”將漪如拉到前,嗔道,“阿媼是那般不好相與的人麼?你要我幫忙,何不明說。日后再遇得這等事,萬不必遮遮掩掩,知道麼?”
漪如忙笑笑,乖巧道:“漪如知曉。”
*
第二日,許氏就真的回去了。
對嚴祺和容氏說起此事的時候,二人又是驚詫又是不舍,極力挽留。
“留不得了。”許氏對嚴祺道,“你也知道你五叔祖的,我不回去照看著,萬一有個什麼事如何得了。見靜嫻產后無礙,我便也放心了。”
二人見許氏去意已決,也不好再挽留。
許氏回鄉的時候,嚴祺親自相送,還備下了一車禮,讓帶回去。
“這是做甚。”許氏嗔道,“這般客氣,仿佛是歡天喜地恨不得我離開。”
“侄孫豈敢。”嚴祺笑嘻嘻道,“這都是些上好的補品,鄉中買不到的。侄孫多時不曾過去探五叔祖,心中愧疚,還請五祖母替侄孫帶個好。”
許氏嘆道:“偏你最有孝心,不枉他疼你。”
說罷,看向一旁的漪如,道:“你母親如今還未出月,家中大事小紛雜,你能幫上的,便幫一幫,學學料理家務,知道麼?”
嚴祺聽著,不由嗤笑:“五祖母這話說的,才多大,能料理什麼家務?”
許氏白他一眼:“漪如雖年,本事可不小。將來可是要做太子妃的,不早些歷練歷練,更待何時?你啊,切不可像別家那樣,只讓兒讀些則誡,以為再讀個五經就是人上人了。讀書是為了明智,能明智之事,遠不止讀書。”
嚴祺忙道:“侄孫記下了。”
許氏又叮囑了一番,這才登上馬車。
著那馬車的影子,嚴祺目深遠,未幾,忽而瞥向一旁的漪如。
漪如發覺,也瞥著。
“你是不是跟阿媼說了什麼事?”他目奇怪,“怎會讓你幫著料理家務?”
漪如一臉無辜:“這我不知,興許是阿媼覺得我聰明。”
嚴祺素知這兒如今是鬼得很,嘆口氣,的臉頰。
*
南侯和許氏相繼離開,府里重新回到了從前的日子。
嚴祺將許氏的話告知容氏,容氏想了想,果然按照許氏的代,使者讓漪如幫著料理家務。出乎夫婦二人的意料,漪如竟做得頗有些章程,便是讓仆人修繕灑掃之類的小事,也有條有理。
而容氏將要出月的時候,嚴崇那邊來了消息,說南侯在京中住不慣,要回南了。
聽到這個消息,漪如毫不覺得意外。
南侯上說要長住京中養病,那其實不過是打南園主意的借口。如今看著沒撈到什麼好,嚴崇那邊又不比嚴祺這里住得舒服,他自然就要回去了。
雖然對南侯已經有所不滿,但嚴祺一向慣于將表面功夫做到。故而南侯離開之時,他也備下了整車的補藥送了過去,樣樣貴重,讓南侯挑不出病來。
而正當眾人慶幸著這麻煩終于過去,宮里卻來了使者。
那是王皇后邊的近侍高歡,見禮之后,對嚴祺微笑道:“中宮聞得小君彌月,甚是欣喜,十分想見一見。為此,中宮遣小人來問一聲,夫人可安好?下月初三,中宮設宴,特請君侯一家到宮中敘話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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