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宋，有人找你。”村里有人在喊，用的當地話，跟普通話比較接近，潘豆子能聽懂。 

 潘豆子站在路邊，手足無措，他預想了各種結果，真正要面對，還是有點不知所措。 

 旁邊是一座房子，磚房，一層有四五間房子，總共兩層，典型的農家院落。 

 一個中年男人騎著三車，聲音洪亮：“誰找俺。” 

 男人材魁梧，微胖，皮黝黑，臉黑里紅，經常在下勞作容易曬這種，城里健的人特別喜歡這種，還弄了個專有名稱“小麥”。 

 “我。”潘豆子回答，他見過這人的照片，宋。 

 宋看著站在路邊的潘豆子，熱重復詢問：“小伙子，你找俺。” 

 潘豆子說：“對，我找您。” 

 “進屋坐。”男人很熱，邀請潘豆子進院子。 

 院子里正門開著，一個老人坐在門前。 

 老人視力似乎有問題，問：“，家里來客人了。” 

 “嗯。是個年輕人，小伙子，你先坐，張燕，家里來客人了也不知道倒水。” 

 一個中年婦從房間里走出來，拎著個暖水瓶，給潘豆子倒了一杯水，潘豆子雙手接過，放茶幾上。 

 宋好奇的看著潘豆子，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，變得凝重起來：“小伙子，俺好像在哪里見過你，你什麼名字，找俺干嘛？” 

 “我潘豆，大家都我潘豆子。”潘豆子打開包，拿出早已打印好的照片，遞給宋。 

 宋看著照片，驚呆了。 

 老婆張燕覺得奇怪：“這是誰啊，照片上的人是誰？” 

 宋呼吸急促：“是誰，在哪里？” 

 潘豆子說：“在魔都，神衛生中心，宋麗。” 

 宋呼的站起來：“不可能，不可能，你別騙俺。” 

 老人走過來：“誰，你說的宋麗是我兒同名。” 

 “爸，這個人說姐姐還活著，還有照片。” 

 老人哆嗦了，抖著拿過照片，使勁睜大眼也看不清楚，張燕把家里燈打開，老人就著，把照片在眼前，終于看清楚：“是，是我兒，是麗麗，麗麗在哪里？在哪里？” 

 潘豆子重復了一遍。 

 淚水從老人渾濁的眼中流出：“兒，你還活著，你還活著，老天開眼，我兒還活著。宋，帶我去找你姐，我要去見我兒。” 

 三十多年沒見，宋麗相貌變化很大，依然被父親一眼認出。 

 宋滿臉是淚：“爸，等等。” 

 老人本不管：“等個屁，我馬上要去見兒，是你姐，快點。” 

 張燕忽然問：“潘豆你好，你和宋麗什麼關系，讓你來的？” 

 潘豆子平靜的說：“是我阿姨，病了，神出問題，不是讓我來的，是我自己找來的。” 

 宋拿著份證，聽到這句話：“你是的孩子？” 

 潘豆子說：“生了我，我沒資格做的孩子。” 

 老人激的問：“是不是你爸害了我兒，我兒為什麼不回來看我，是不是你們家的人不讓回來，快說！” 

 潘豆子說：“我沒爸！” 

 老人氣壞了，從旁邊抓過一木條，對著潘豆子就是一下：“我打死你這畜生，還狡辯，是不是你爸害了我兒。” 

 老人看不清，木條打在潘豆子額頭上，潘豆子沒，木條斷兩截。 

 潘豆子額頭鮮直流。 

 宋在悲傷中，張燕也沒想到公公這麼激，嚇了一跳：“爸，你別手。這小伙子你傻了啊，怎麼不知道躲。” 

 宋把老爸強行拉進房間，問潘豆子，到底怎麼回事。 

 潘豆子平靜的說：“我把我知道的況全都告訴你們。阿姨是大三那年出去實習，遇到壞人，被賣到銅山縣......” 

 潘豆子沒瞞，把他知道的經過原原本本說了，然后拿出手機，給他們看了阿姨在醫院的況。 

 老人邊聽邊哭，一會兒咬牙切齒，一會兒使勁捶自己的頭：“我那可憐的兒啊。” 

 等潘豆子講完，老人說：“滾，我們宋家不認你這個孽種。滾！” 

 潘豆子起要走，被宋拉住：“俺爸很難過。他以前在首鋼當工人，姐失蹤后，他快瘋了，工作也干不下去，辦了病退，我媽天天哭，沒兩年人就走了......” 

 宋本來想勸潘豆子的，說到中途，自己也哭了：“姐，俺那苦命的姐。” 

 潘豆子說：“叔叔，爺爺說的是對的，我是孽種，本來就不該存在這個世上。” 

 張燕過來拉著潘豆子：“孩子，與你無關，你在我家住一晚，明天，我們一起去魔都看姐姐。” 

 潘豆子說：“我想去墳前磕個頭。” 

 老人拿出拐杖，抱著宋麗的照片，深一腳淺一腳往外走。 

 宋帶著潘豆子，跟在老人后面。 

 走了十幾分鐘，來到一座墳前。 

 周圍是白楊樹，墳頭很小，顯得很孤獨。 

 老人拿出照片，坐在墳前泥土上，發出呵呵的聲音，不知道是哭是笑：“老婆子，兒沒死，兒活著，還活著，我早就說還活著，你就是不信，這下好了，你走了，兒沒娘了。” 

 潘豆子跪在泥土上，很認真的磕了三個頭。地上多了一灘，是潘豆子額頭上傷口流出來的。 

 宋要把老人扶著回去，被老人趕走：“別煩我，我要陪你媽說會兒話。” 

 宋把潘豆子帶回去，張燕端了盆熱水：“潘豆，洗把臉，把傷口洗一下，老頭子下手沒輕沒重的。” 

 宋忽然哭了：“我去喊我爸回來。” 

 晚上，張燕弄了不菜，還蒸了饅頭。 

 看得出，這是個賢惠的人，人不漂亮，或者說曾經漂亮過，但是持家務很厲害。 

 潘豆子有點拘束。 

 老人家拒絕和潘豆子同桌吃飯，端著碗飯去旁邊吃，“咣”的一聲，頭撞墻上，比王世聰同學的家長撞得還厲害，接著“啪”的一聲，手中的碗掉地上，摔得碎。 

 老人又哭又笑：“麗麗還活著，我兒還活著。我死之前還能見到兒。” 

 晚上，張燕去樓上收拾好房間，讓潘豆子睡覺，還特意給他了一個充電線：“手機沒電記得充。” 

 宋給張燕說：“他沒我舅舅，也沒爸姥爺。” 

 張燕嘆氣：“那孩子心思重，爸打他他都不知道躲，心里不知道多難，你就別說了，不是他不認舅舅，是他不敢認。姐姐還活著，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。” 

 “你沒見過我姐，從小學習績就好，人也漂亮。唉！”宋說著說著就哭了。 

 “我見過姐姐照片，你怕爸難過，把姐姐的照片全部藏起來，我無意中看到過。” 

 兩口子聊到很晚才睡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