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、我只是想逗芝麻和西瓜。”薛玉潤穩了穩心神,義正辭嚴地搖手,讓緞帶垂落的部分一跳一跳,妄圖去吸引芝麻和西瓜的注意力。
芝麻睡得狗眼惺忪,聽到聲音只掀開眼皮子,搖了一下尾。
西瓜倒是一下就竄了過來,好奇地跳起來,用前爪去拉這條緞帶。
薛玉潤滿意地了西瓜的腦袋,看向瓏纏的目里帶了一點點小小的得意:“你看。”
不過,薛玉潤也不敢讓西瓜一直用兩條后蹦跳著走路,怕傷了它的。所以完腦袋后,就忙把緞帶收好,給它扔了一個球。
瓏纏笑著應聲:“是,是,姑娘只是想逗芝麻和西瓜。”
聽到這麼說,薛玉潤反而有點兒不好意思。
輕咳了一聲,一邊解開指尖纏繞的緞帶,一邊問道:“往年的禮單拿回來了?”
因為錢宜淑的月份越來越大,薛玉潤從靜寄山莊回家之后,就開始逐步接手家中的庶務,替錢宜淑分擔力。
登高宴過后,還有兩個月便是萬壽節,萬壽節再過一個月,就是冬祀年關。此時,是送往迎來最繁忙的時候。是故,薛玉潤早就讓人整理好了往年的禮單,打算登高宴一結束,便全權接手。
“是。”瓏纏恭聲道,讓人將一個樟木箱抬了進來:“姑娘怕要累了。”
“那總比嫂嫂累好。”薛玉潤看了眼樟木箱,不甚在意地道:“這些事我也不是頭一回經手,這幾個月我都留在家中,不必宮,正好把年關的賬目和禮單理清楚。”
說著,隨手將朱紅的緞帶搭到桌上的象牙雕荷塘鷺鷥圖筆筒上。
“姑娘,還有陛下的生辰禮呢?”瓏纏盡職盡責地笑著提醒道。
“啊。”薛玉潤笑著拖長了聲調:“我跟陛下早就說好了。”
一指角落里的福娃娃燈籠。
回家后,將紅綢花系在了福娃娃燈籠上,也不知道是不是看習慣了,瞧上去喜上加喜,丑得還可的。
瓏纏震驚萬分,遲疑地道:“……您真要繡這個?”
薛玉潤歪著頭,眸中閃閃,莞爾一笑:“嗯哼,陛下肯定等著看我大展繡技呢。”
到時候,正好順便去問楚正則討要那個學子畫的畫。
那可是的畫像呢!
*
楚正則十六歲的萬壽節,轉眼就到了。
因為楚正則尚未親政,且年未及弱冠,所以并未天下大慶,只給都城中的吏三日休沐。
萬壽節照例設外宴席,外宴在花萼樓下宴正五品以上朝。宴敬太皇太后和太后,邀請皇室宗親。
但這一次,楚正則在生辰的前一日,又額外在南華宮門外,宴請七十歲以上的古稀老叟。不分男、不論貴賤。以示帝尊長,崇老敬老。
年剛過七十的趙山長,赫然在列。
這一日,薛玉潤被提前接進宮中小住,特意繞道南華街,遠遠地瞧了眼老叟宴的盛況。
南華街上,彩棚如云,依次相接,將寬闊的街道堵得水泄不通。
守衛皇城的南衙府衛封鎖了各路口,的馬車自然近不了,也看不到楚正則的影。
但哪怕只遠遠站著,也能聽見臨近的彩棚里,老叟們高聲笑語,都在說:“趙山長說得對啊,陛下尊老敬賢、敦仁眾,喝一杯,要祝陛下千秋長壽!”
馬車外,也有好奇的老百姓們竊竊私語,得意洋洋地道:“我曾祖父九十八了,聽說陛下還會親自給他敬酒哩。吃的啊酒啊,都不要錢,都是陛下請哩。聽說還有好東西拿回來,不知道是什麼。”
“陛下這麼好啊,哎喲我家公爹怎麼就才活了六十八呢!”
“那是,別瞅著陛下年紀小,那明君不都是這麼小點兒長大的?”
市井百姓話糙理不糙,聽得馬車的瓏纏一樂,低聲道:“陛下好生厲害。”
薛玉潤笑著點了點頭。
這籠絡人心的法子,直白卻非常奏效。
登高宴時,楚正則和中山郡王世子、長樂縣主一齊赴宴,卻比他們晚來幾步,想必就是在跟趙山長商議老叟宴的事。
趙山長是趙尚書令的伯父,但趙尚書令的父親早逝,趙尚書令是由趙山長一手帶大的,同父子。趙瀅和趙渤都是直接稱呼趙山長為“祖父”。
如此一來,向來明哲保的趙尚書令,不得也要偏頗一二。
而且,趙山長雖然不仕,但執掌鹿鳴書院多年,桃李滿天下。敬老亦尊師,朝中的文臣焉能不對楚正則更添幾分贊賞?
楚正則的每一步,都走得穩當。
只是……
今日老叟宴過后,他明日一早還要外宴朝臣,午時宴皇親。
這兩日下來,他怕是要累壞了。
薛玉潤輕咬了一下,放下車簾,道:“走吧,進宮。”
*
鱗次櫛比的燈火,在都城徹夜燃燒。萬壽節朝野同慶,觥籌錯和弦之聲一樣,皆不絕于耳。
但結束兩天的萬壽節宴慶之后,楚正則揮退宮侍,回到乾坤殿,緩緩地吐了一口濁氣。
他耳中仍有笙歌繞梁,在寂靜的暮里,顯得有幾分嘈雜。今日兩場宴席所喝的烈酒后勁不小,與嘈雜的聲響融在一起,讓他的頭愈發地疼了起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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