陸勁長得高大,站在大夫人面前當真如山般,將日頭都遮去了一半。他不束玉冠,只用木簪穩著發髻,額頭寬闊,顯得格外高鼻深目,那臉部廓深刻得竟有幾分異域的神采,再加之那充滿野的古銅,越發顯得他桀驁不馴。
這樣一個居高位的人如今竟這般敬重自己,大夫人便是做慣了首輔夫人,此刻也覺得有些不大適應,忙道:“無妨,是你諒我們昭昭。”
林如昭不好意思地挽著大夫人的手臂,頗為眷地倚著阿娘的肩膀,陸勁見狀目又有意無意地在林如昭上多停留了會兒,可惜林如昭仍舊一無所覺,只與大夫人輕輕地咬耳朵。
陸勁頗為郁悶。
恰好大老爺也迎了出來,陸勁又振起來,趕去奉承岳丈,一時之間上房庭院熱鬧無比,倒把上房里的幾個人給忘
了,冷冷清清,只能干坐著看他們一家和睦。
林老太太更是生氣:“好好好,我還沒死呢,這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了!”
二夫人忙安了林老太太一番,起走出上堂,笑道:“嫂嫂,昭昭和姑爺歸家,連口茶都還沒喝呢,你便是想念,也要先讓他們坐下來吃口茶才是。”
大夫人這才回過神,道:“是我思慮不周全了。”
于是挽著林如昭,大老爺帶著陸勁進得堂前。
一干人都在看著林如昭和陸勁。
尤其是林如晚,那眼睛都快紅得滴。
外人將陸勁形容得十分恐怖,什麼三頭六臂,嗜啖之言都有,因此林如晚最初還十分樂見林如昭嫁去侯府,直到迎娶那日,頭回見到了陸勁,才知這素未謀面的姐夫竟然生得這般儀表堂堂,神俊朗。
林如晚又想到他承襲的爵位,親手掙來的功績,越發覺得此生再也比不上林如昭,因此連著幾日都睡不著,只不斷安自己,那陸勁長得再好看有什麼用,武將哪懂心疼媳婦,大多脾氣又大又臭,不好伺候,恐怕對林如昭輒打罵。
又想到陸勁這般大的年紀,屋里還沒有妾室通房,恐怕就是個銀/槍蠟頭,林如昭嫁過去與守寡無異。
這般方才心舒坦些。
今日林如昭回門,更是早早來上房等著,那雙眼睛放得前所未有的銳利,企圖從林如昭的金釵華服中找出不幸的證據
來。
這一找,倒還真是被找到了,于是等林如昭進得堂前,忙開了口:“三姐姐這是怎麼了?妹妹瞧你雖未斷,可是走起路來怎麼也一搖一晃的,怪道剛才還要姐夫抱著進來呢。”
用帕子掩著,不懷好意道:“還有三姐姐那把嗓子,怎麼變得這般沙啞難聽了?可是在侯府哭嚎不止,方才弄壞了嗓子?”
說罷,便一心一意等著被揭穿的林如昭慘白下臉來,卻不想林如昭聽了的話,先是眉頭一皺,繼而那張臉不僅不白,反而仿佛經過烈日暴曬般,逐漸騰紅起來。
第17章
林如晚見林如昭的臉紅了起來,自以為是因為被拆穿,因此林如昭才惱不已,便更是得意,向著大夫人道:“嬸嬸向來寵三姐姐,今次見到三姐姐了委屈,可千萬要為三姐姐做主啊。”
大夫人聽聞也猶疑地看向了林如昭。
林如昭那把銀鈴般的嗓子忽然變得沙啞無比,大夫人自然覺得有異,可是當著婿和眾人的面,顧忌這是賜的婚事,因此不好當面就問,又見林如昭神如常,便更是暫且將擔憂摁回了肚子里去,卻不想如今被林如晚這般大剌剌地就捅了出來。
大夫人擔憂道:“昭昭,你不是同阿娘說你的不曾傷嗎?”
林如昭猝不及防遭此詰問,有些無措。
這其中便是私下與阿娘說起也是害無比,更何況現今還是當著眾人的面,因此那緋幾乎都要蔓延到林如昭脖頸之,聲如蚊吶:“阿娘,不是你想得那般,兒確實無礙。”
大夫人似驚似疑地看著林如昭。
林如晚見林如昭訥訥不言,只當是武安侯挾制,就連了委屈也不敢坦言告之,再想到從前還在林府時,哪怕是手指不小心扎了刺這樣的小傷,都要與大夫人哭訴一番,鬧得大夫人連連哄的驕縱模樣,更覺快意。
向著陸勁道:“三姐夫,縱然三姐姐平日確實蠻過了頭,可眼下你們才剛大婚,便是顧忌著伯父的面子,也不該如此對。”
這話因是向著陸勁說的,陸勁到底份尊貴,又手握兵權,并非常人可以招惹,因此二老爺頗為惱怒地輕斥了聲:“如晚,你又在說何渾話?”
“無妨,既是一家人,便該敞開天窗說亮話,否則日后容易生了嫌隙。”
陸勁說話從容,言語還算溫和,可那臉上卻沒有毫的笑意,寒星似的眼眸依次在林如晚、林老太太、二老爺上刮了遍,只刮得他們心頭突突跳。
此時林如昭已經紅著臉在大夫人耳畔將詳告知,大夫人恍然,臉上便浮了笑意起來,倒把林如昭笑得更加不好意思了。
大夫人道:“昭昭已把事告訴我了,都是誤會。”
卻沒有明說是何誤會,二夫人的目在和林如昭之間來回逡巡,似有猜測。
林如晚十幾年都活在林如昭的影下,好容易等來看林如昭笑話的機會,怎肯放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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