謝苒抬眸。
虞夫人猶自笑著,那笑容卻不達眼底:“昨日王爺已派了人來同我說這件事,他是怕我不答應,所以才你來勸我的吧。”
一時間,謝苒不知該說什麼了。
既可憐又心疼虞夫人。
一個子,沒了丈夫,還要接殺害丈夫兇手的賞賜,這得是心多狠的人才能做到啊。
謝苒沉下一口氣,低聲道:“王爺與龐將軍認識多年,誼深厚,龐將軍的死,他不會坐視不管的。”
“不會坐視不管?”虞夫人冷笑一聲,眼眶都氣得發紅,“他若是要管,為何還要我接這賞賜?他若是要管……為何不去問問他扶持的皇帝,為什麼要老龐的命?!”
這話說的已經是有些大逆不道了。
謝苒下意識看了一眼門外,確定外面沒人能聽見后,才道:“王爺有他的苦衷。”
“苦衷。”虞夫人譏諷的笑了一下,“他是權勢滔天的攝政王,連皇上都得給他幾分薄面,他能有什麼苦衷?”
謝苒不是虞夫人,沒經歷過這樣的事,自然也站不到的立場上去說話做事。
可是顧昭……
也深知顧昭在這個位置上坐的并不太平。
每日彈劾他的折子不知有多,外頭更是有不人對他虎視眈眈,就等著抓他的錯。
說顧昭自私也好,冷也罷,他要護的不僅僅是為老龐一人。
還有他后千上萬的人。
“王爺有什麼計劃我不清楚,但我清楚一件事。”謝苒低聲道,“他視龐將軍為手足,龐將軍在幽州不明不白的死了,他也定會追查出原因。”
當初老龐離京時,也是抱著為顧昭分憂的決心。
這份,不止是顧昭忘不了,謝苒這輩子都會激他。
猜到是皇上忌諱顧昭的勢力,所以才想要將他邊的人調離京城。
可卻沒想到……皇上竟還存了另外一份心思。
虞夫人一向堅韌,即便是在見到孩子的時候,也沒掉過幾滴眼淚。
可是此時,當著謝苒的面,卻突然淚如泉涌。
握著手帕,雙手置于膝上,眼淚如決了堤的洪水一般,大顆大顆的往下滾,卻也不見。
的臉上是悲憤,是不甘,還有委屈。
謝苒起坐過去,用手帕替眼淚。
虞夫人與老龐親多年,卻一日比一日的好。
如今他撒手走了,最難的莫過于虞夫人。
但人死不能復生,即便是再難,虞夫人也得咬牙堅持著。
“你放心,總有一日,這個仇,定會報回來的。”謝苒握著的手,輕聲安。
虞夫人哭了好久,久到臉都有些麻木了,才覺到握著自己的那只手,冷得像冰塊。
“你手怎麼這麼涼啊?”紅著眼睛道。
“我子就這樣。”謝苒笑著安,“別擔心。”
虞夫人立馬人去端火盆進來。
吸了吸鼻子,將淚意都憋回去:“我們家一直都是這樣,除了孩子在家時會燒著地龍,其他時候連火盆也不曾有,讓你凍了這麼久。”
與老龐都是習武之人,不怕冷的,孩子里面也只有龐義筠一人質差些。
“不礙事。”謝苒微微笑道。
待火盆端上來后,謝苒出手去烤了一會兒,才覺渾有了暖意。
丫鬟又給拿了個小手爐來。
兩人這麼坐了一會兒后,謝苒才提起敕封誥命之事。
“王爺的意思是,你無論如何先要答應下來。”輕聲道,“不論你是否真心想要這個誥命,哪怕是為了孩子們,也不能駁了天子的面。”
“我明白這個理。”虞夫人深深的嘆了一口氣。
但明白歸明白,想不想做卻是另一回事了。
“你如今回來了,不會再離開了吧?”謝苒問。
“我不能讓孩子們跟著我顛沛流離。”虞夫人苦笑一聲,“將他們留在龐家,我也不放心。龐家那些人你不知道,當初老龐與他們鬧僵搬出來,這些年一直就沒什麼來往,逢年過節帶著孩子過去,也都是被一頓罵轟出來。”
老龐是個直腸子,脾氣,恐怕當初分家時不知鬧了多大呢。
“老龐是家中庶子,早年在龐家便不什麼待見。”虞夫人苦道,“后來是在軍中立了功,才一步一步走到如今的地位。”
只不過,還沒等他真正過了好日子呢,就代在幽州了。
謝苒只能握住的手,安的話什麼都說不出來。
或許是見眼淚汪汪的,虞夫人反而笑起來:“這幅表做什麼呢,我早就接了。”
“我是心疼你啊。”謝苒哽咽道。
虞夫人是婚后的第一個朋友。
猶記得當初的虞夫人,是何等的意氣風發,爽朗之余不亞于任何一個男兒家。
可是如今呢……
“到底是你來安我,還是我安你?”虞夫人笑,“說起來,這幾月我兩個孩子,還多虧了有你照料。”
昨兒夜里,們母倆睡在一張床上,問起兒在王府的生活。
龐義筠說了一大堆謝苒的好,到最后睡著了都沒說完。
“他們兩個聰明伶俐,我本就喜歡的很。”謝苒輕聲道。
“沒給你添麻煩就好。”虞夫人說。
“那你往后是什麼打算?”謝苒又問。
“留在京城里。”眸微微沉了許多,“我要親眼看著殺害老龐的人得到應有的懲罰。”
“這樣也好。”謝苒道。
原還擔心虞夫人要再回幽州去呢。
“不說這個了。”虞夫人深吸了一口氣,然后輕輕笑了一下,“你難得來一趟,今兒就留在這里用個午飯吧。”
“好。”謝苒笑著點頭。
這偌大個將軍府,除了下人們,如今就只剩下虞夫人一人了。
留空落落的坐在屋里,還不知要胡思想些什麼呢。
“待過幾日天氣好些,咱們去一趟白云觀吧。”謝苒說,“早前我便想去那里給我父親供奉一盞長明燈。”
“好啊。”虞夫人點點頭,“等我將孩子從龐家接回來后吧。”
如此,兩人便算說定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