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曾經腫大如星辰的一個個道場境,先融合囚籠,污穢宮殿,繼而被干華,化作癌瘤廢墟。
陶潛立于妙樹寶舟,穿梭于廢墟之,不知是寶舟之上溢出的紫煙神的威能,還是已踏足極樂圓滿境陶真人上的清靈仙氣之效用,他所過之,那些干的腥臭以更快速度消失著。
盡管這龐大廢墟中,隨可見諸多寶資糧,甚至是一些殘缺冊,稀罕靈材等等。
但陶潛并未探手去取,一是這些事皆帶孽毒,二是本都有主,合該被祖神法回收后,各自發回人間。
他目所及,是大量幸存者。
如前方不遠,正飄著半張猙獰巨口,明顯是從魔神般軀上扯下來的。
那巨口,被一圈駭人利齒圍繞著的,赫然是一座充斥著五彩斑斕的湖泊,凡人瞧來無邊無際,在道化境強人眼中,怕就是一口用來養魚的池塘。
事實,的確就是這般。
“李萬壽這廝,竟是將【仙魚塘】含在里的?”
“當初那些靈,莫不是那廝的口水?”
此念生出,陶大真人頓時無言。
暗道一句“李萬壽著實該死”,旋即看向那正不斷被干的龐大仙魚池塘。
塘諸多仙魚,大大小小,原都是人族修士。
修了李萬壽散播的《仙魚訣》,才落得這般下場。
如今這位仙魚道君死道消,祖神法有公正審判過來,塘中諸多幸運不曾被波及的仙魚也有了不同下場,經由法水過濾,返回人間界,過程中所有仙魚恢復人,剔除孽毒,有的安然無恙,有的則惡孽太深隨之殞命。
這過程,法自行運轉,不必陶潛心。
此時他瞧著的,是那漸干枯的池塘岸邊,一片污穢淤泥,里雜頗多,有寶碎片,有殘缺靈材,有異化蟲豸,以及大量腐爛的魚尸。
尸泥,存在著大量食腐生靈。
其中一條須鱗皆白,作緩慢,軀扭曲的“鯰魚”,因靈機應,落他眸中。
其本相神魂,即刻顯出,竟是個老邁麻木,渾癌瘤的人族老者。
這鯰魚在塘中食腐為生,與諸多異化蟲豸、惡魚爭斗,按說他的魂魄早該失去人形,渾渾噩噩,顛倒瘋狂才對。
……
吳明,尋仙縣人士。
撞得“仙緣”,得此無垠仙塘,化作一條鯰魚在塘中修行求道。
他早曉得自己撞的是孽緣,但他乃是修行界中絕對底層,如何都反抗不得。
幸運的是,底層也有些底層之幸。
這麼多年下來,他也想吃仙魚道君拋來的【魚餌】,但他弱小不堪,連一條魚蟲都爭不過,何況那些大大小小,各有道行的仙魚。
最終只得在腐泥中刨食求生,其早已是麻木,眼眸渾濁癡盲,但罕見留存著一向道之心,艱難維持著魂魄中脆弱的清濁平衡。
《仙木奇緣》
吳明多年不曾念頭,憑借本能行事。
他也不知還能堅持多久?
許一年,許一日,只看運道吧。
正也就在此時,他那渾濁魚眼,驟映照出清靈仙來。
只見得一只仙人手掌,挖開淤泥,輕松將其捧起。
污穢魚軀及那迸發靈的手掌后,頓時一個激靈,張口嘔出大量污臭泥水,其渾渾噩噩多年的心神,也在此時緩緩醒轉過來。
一睜眼,便瞧得一位極為陌生,但一看便知是得道真修的年輕道人含笑看著自己。
更不可思議的是,這道人還恭敬對他施了一禮道:
“晚輩陶潛,見過尋仙居士吳明前輩。”
“前輩不必驚惶,您不識得我,但晚輩當年能道修行,的確有您留在尋仙縣中那一本《無名冊》的緣法。”
“其上非但載有仙魚訣,更有您多年尋仙問道之經歷,于我大有裨益。”
陶潛說到此。
吳明所化鯰魚,即刻掙扎跳躍起來。
艱難昂首,張口便向陶潛吐出數顆渾濁泡泡,他很是急切,下意識就要勸戒什麼。
可多年不曾與人流,要說清楚不得要數十顆泡泡起。
他魂魄虛弱,數顆泡泡沒出,便只能口吐白沫了。
陶潛見之,連忙施法救治,同時快速吐出讓吳明呆滯當場的話來。
“前輩莫急,我曉得那《仙魚訣》是甚名堂。”
“其罪魁禍首乃是仙魚道君李萬壽,用以垂釣,愚弄世人的法門。”
“李萬壽,與方士其余十幾位異化皇帝,先后被我師徒二人所誅殺,灰飛煙滅,死道消,再害不得人……”
一句句說很是麻煩,陶潛干脆一指點過去,徹底祛除吳明孽毒的同時,也將前因后果盡數灌。
下一刻,鯰魚軀碎。
有些灰蒙蒙的白閃爍,終顯出吳明那蒼老面目和軀來。
百歲老人,蹉跎一生,終未能求著道。
但那般韌,卻陶潛也生出諸多欽佩來。
思量一番,陶潛便再道:
“前輩道心之堅,世所罕見。”
“在這滿塘仙魚之中,修為最低者恐怕就是前輩了,按說早該化作泥,被其他仙魚吞吃干凈。”
“可前輩卻能保持靈智,食腐為生,始終不墮魔,真乃世上奇事也。”
“當年前輩之有恩于我,這一份緣法當報答一二。”
“祖神法可恢復前輩已損毀之人,只是旁的好卻無,便由晚輩來給。”
“前輩若重歸人間界再活一世,晚輩可保你恢復壯年,可贈前輩榮華富貴,數百壽數,子孫滿堂,一生無災無病。”
“前輩若志向不改,仍想著尋仙問道,修行界中道佛魔妖、旁門左道等諸多道脈,前輩哪一支可直說,晚輩可盡力安排。”
陶潛這一問,倒讓吳明陷激無措。
他如今已曉得陶潛份,曉得他的修為道行,仍舊沉浸在震驚、不可思議之中,只覺眼前這一切都是在做夢。
也不怪他,任是誰有這般際遇,都會是一樣的反應。
“我當年臨死前瘋狂寫下的一本日記冊子,被一個年輕人撿去,因此道修行,最后竟一步步進靈寶宗修行,為真傳,還能拜得【多寶真君】為師,還立下那般多不可思議的功業,如今已是極樂圓滿大真人?”
“縱是做夢,也頗瘋了些,莫不是我終究沒堅持住,已徹底墮魔了?”
幸好陶潛靈寶妙效用極好,吳明很快醒轉過來。
意識到,這一切皆是真的。
也終于明悟:他苦等多年的機緣際遇,終究來了。
夙愿得,吳明倒陷彷徨,一時不知該作何選擇,只得拱手回禮,激哆嗦道:“小老兒……小老兒見識不多,不曉得該如何選?”
見他這般,陶潛連忙攙住,并打算做些什麼。
可也就是此時,許久無有靜的袁公忽而飛出,顯化影,不曾客氣,直接就瞪了陶潛一眼,旋即沒好氣道:
“好小子!”
“道行大進這才幾個呼吸,竟先用在了為師上,你當我不曉得你在那陣中煉會了《靈寶智慧觀妙》?”
“有這妙,你打眼一瞧就可知曉這小老頭天賦底如何?又適合修什麼法?拜哪一支法脈?”
“故意不明說,還非要大肆夸贊這小老頭,想是你瞧出他最適合我魔宗,用這直鉤釣為師出來說,好令他得更多好。”
“哼哼,不愧是多寶教出來的。”
說罷,袁公轉而看向吳明。
眸中紅一閃,旋即面上浮現一抹驚愕,也不掩飾喜,徑直對吳明道:
“小老頭你一生際遇在我眼中算不得多玄,倒是你能在李萬壽的魚塘里撐這麼多年,的確是有一顆匪夷所思的堅韌道心。”
“你之所以修了那麼多七八糟的法決始終不曾門,乃是因為你走錯了路。”
“天賦尋常,道心甚堅……道佛旁門妖等法脈皆不適合你,你只適宜我魔道,且非得我魔宗不可。”
說話間,袁公竟是本不問吳明如何選擇。
驀地一張口,頌念出一篇特殊經文來。
那經出自《諸天魔經》,人字冊,求道篇。
里無有強橫神通,玄妙法,只是一些與求道、超相關的深奧字眼。
得陶潛之耳,只覺繁雜啰嗦,昏昏睡。
可吳明之耳,卻如同醍醐灌頂般,人生大悟。
他那渾濁雙眸,轉瞬變得清明澄澈不說,更彷佛多出一種看一切的氣息。
滿是老年斑的面上,在此時出燦爛笑容。
站在寶舟上,即刻就對袁公拱手施禮,卻又不是拜師禮,只聽這老者道:
“前輩所說不錯,小老兒雖然沒有陶真人福緣好,但涉及道佛魔妖旁門左道等等法脈的法門都煉過,不得要領,始終無法門。”
“如今聞得這一篇《諸天魔求道經》,方知自己該修何種法。”
“小老兒,惟愿魔。”
“不過前輩一劍意幾要將這天都斬破了去,想來不會收小老兒為弟子。”
“能修行魔法已足夠,小老兒聽憑前輩安排。”
這話說罷。
袁公也跟著神一笑,旋即點點頭道:
“小老頭真個明白事,比這小子機靈太多,你的確不適宜當我弟子,不過你且放心,我已想好該讓你拜誰為師。”
“我魔宗有一位在域外居的祖師,生平經歷與與你頗為相似,若你能拜得那祖師,非但能得無上傳承,輩分還不比我低,這便宜占大了。”
按說到這里,已可結束。
但袁公卻又看著吳明,頗為認真道:“若真個能事,你欠下我一樁人,日后我若有所求,或是我這弟子有所求時,你拒絕不得。”
吳明聞言,思量幾剎后,竟也回道:“福運機緣因陶真人而來,因前輩而,小老兒敢不從命。”
陶潛如今也是一位大神通者,道門真君,自是能聽出袁公在籌謀著什麼。
還順帶著,將“吳明前輩”拉扯了進來。
眉頭微微皺起,轉頭正相問,袁公卻不理他,只丟下一句:“小子快些理無關后事,然后乖乖上玉環山陪妻待產,免得太真姥姥從域外歸來后尋你麻煩。”
而后,紅煙歸回凋像,無有靜。
陶潛不曉得的是,在凋像之前,袁公好似想起什麼,面上浮現出恍然大悟之。
半是無奈半是惱怒,心中大罵吐槽道:
“好個多寶,真難為你算這般清楚,敢在這里等著我。”
“先前說好我替你教徒弟,同時也算贈我一好弟子,待他世度劫,立下諸多功業后,順勢再我魔宗,當一回中興魔主,在此界重建魔山門。”
“說得這般好,偏生中途進來玉環山一脈,你當我瞧不出是你在玩‘一嫁二郎’的把戲?”
“那只貍奴,生個孩子得足足三年,若再去太真姥姥撒個,鬼知道還要耽擱多年。”
“哼!”
“想是知道我老猿明白后會惱,又塞來一個極適合我魔宗二代祖師【無名魔君】的弟子。”
“你這廝,不會連替那孩子擋死劫,借勢消萬寶孽債,干干凈凈尸解轉世……也都是算計好的?”
……
袁公心底所想,陶潛暫時不知。
雖然聽出有些謀劃,但他頗為信任袁師。
另外他先前所施靈寶妙法,也就是那“觀”,的確有結論:吳明前輩非常適合修煉魔宗法門。
確切的說,他才是天生魔子。
解決完這些,陶潛又瞧了瞧各,其他的幸存者。
眼前廢墟中,如【仙魚塘】般的存在可不。
如一個飄虛空的巨大瓦罐,其赤紅,覆滿蛇紋,里正有至數十萬條如蟒如龍,崢嶸威武的白蛇,互相糾纏,互相廝殺,那罐子分明無蓋,諸白蛇也有神通異力,卻不見任一條飛出來。
皆被一柄懸在罐口的鋒銳寶劍所阻,那劍似是這些白蛇之天敵,隨意一道劍氣,就可斬殺數十上百條。
此罐歸屬于劉沛,那些“白蛇”,原先也都是人族修士。
類似之,極多極多。
不過也用不著陶潛心,自有法運轉,審判過濾,理后事。
細瞧一番無有甚之后,陶潛即刻駕妙樹寶舟回轉界。
ps:過渡節,所以水了一些,莫怪莫噴,下面會寫點輕松節,蕭真人返場節之類,然后寫新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