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京了秋冬後,板場的施工就變得難上加難。
為了不誤工期,顧平蕪親自下場去監工碗池部分的完。
要進工地,自然沒法穿作都市郎,一樸素工裝,頭戴安全帽,長發全部挽起藏在帽子裏,混在工人裏也不打眼。
工地的工靴有些凍,得等一車水泥運過來再進行噴,腳已經站得有些發麻。
自己團隊裏的技工人笑:“老板,你這麽不放心,一會兒和我們一塊兒抱噴機啊?”
顧平蕪回頭佯作嚴肅白了他一眼,解釋道:“我是不放心你們嗎?我是不放心這邊建工公司配出來的水泥,得親眼看著第一車出來再走。”
碗池的水泥是特製的,裏頭要加纖維,一般的建工公司都懶得接這個活兒,因為量還麻煩。
人家一聽,什麽?你一天隻要一車,而且還得上午五立方,下午四立方,還得加特製的纖維什麽的?麻煩死了,幹不了,你找別人吧。
畢竟建工公司供給蓋樓的混凝土,都是幾萬立方,而一個千平的板場,頂多也就幾百立方混凝土,還得是高定。
於是往常工程要想開,得花很多時間去和建工公司找關係解決水泥的問題。
之前都是借著林冠亨的關係四招搖撞騙,這次卻意外地非常順利。
顧平蕪完圖照例問起水泥的事兒,程方原扔回來一句“解決了”,驚得半晌沒開口,末了才訥訥確認道:“解決了?”
程方原“嗯”一聲說:“開工前就解決了,畢竟是池以藍嘛。”
三個字懟得沒話說,立刻裝傻岔開話題問別的了。
顧平蕪一大早上就來工地,等了半小時,才瞧見第一車混凝土運進來。噴的時候幾個工人抱著管子,進行得小心翼翼。
經驗多,一眼就知道水泥配的沒問題,放心了,轉頭去顧別的區域,忙到中午開飯的時候已經眼冒金星。
還是助理從公司過來喊,才想起來這都中午了,還一口飯沒吃呢,因為怕一會兒回去的路上暈,也顧不得別的,直接就地一坐,混在工裝中間,端著盒飯就開吃。
助理是來上京之後才跟著的,公司裏都喊苗苗,是個年紀比小的丫頭。
苗苗第一回看到老板這麽不修邊幅的時候,委實目瞪口呆了一陣子,現在就習慣了,站旁邊不吭聲地等,顧平蕪開口問,就拿出記事本匯報一下接下來的工作和日程。
大家都忙著吃飯,隻有苗苗餘瞥見有人從狹窄的門裏進來,卻停在那沒。
苗苗困地過去,瞧見那是個穿著Fendi棕黑拚接夾克、黑、腳踩一雙板鞋的年輕人,形高挑,氣質拔群。
因為棒球帽遮住了半張臉,隻能看到那人瘦削如時尚雜誌封麵模特一般的下,下意識屏住呼吸,判定對方是個超級大帥哥無疑。
不過畢竟這裏是工地,陌生人誤,還是要管一管的。
苗苗見大家都在吃飯,隻好盡職盡責地走過去詢問:“你好,請問您是不是走錯地方了?外麵應該有前方施工勿的牌子,可能您沒注意到?”
對方垂下視線打量,卻不吭聲。
他很高,苗苗仰起臉,因而看到了帽簷遮擋影下,他一雙冰雪微寒的眼,沒來由四肢發麻,心頭狂跳,怔在了原地。
他發出短暫的一個字節:“嗯。”卻沒有離開的意思。
苗苗驀地回過神來,克製了一下咚咚作響的心跳,又語氣和地補充道:“這位先生,這裏是工地,不可以隨便進的。”
對方也不,沒聽到一樣地揚起下,視線越過向遠。
苗苗又喊了兩聲“這位先生”,他才微微有了反應,幅度很小地偏頭,視線朝傾斜過來,隻瞥了一眼,就像看什麽沒生命的件一眼,冰寒懾人。
苗苗下意識閉了,下一刻,他完全無視了提醒,越過向工地裏大步走去。
苗苗站在原地愣了兩秒才回過神來,立刻返,朝他追了兩步,接著就滿臉詫異地停下來。
看到那個帥哥走到老板旁,蹲下來,手攥住了老板的手腕。
而令人驚訝的是,老板居然沒有反抗,臉上充滿震驚。
苗苗一下子明白了什麽似的,知趣地站在原,沒有再過去。
*
自從接了這個工程,顧平蕪就料想過可能會見到池以藍。
但沒想過會是這樣一個狼狽的場景。
手裏捧著盒飯,吃相不修邊幅,和工地融為一。他忽然就從天而降,攥住的手腕,和說的第一句話是:“別吃這個了。”
顧平蕪裏還嚼著飯,臉頰鼓鼓地半張著看他,隻覺太砰砰直跳,後腦嗡嗡作響,一時半會兒,竟什麽反應都做不出來。
手裏的飯盒被他拿開,擱在一旁,看到他低垂的眼睫,漆黑濃,如記憶裏初見的漂亮年一般,毫沒變。
可他的氣質又已經截然不同了。
若說二十歲那年的池以藍孤冷似利刃,而今的池以藍便套上了沉涼的劍鞘,將一鋒芒盡斂。
可他的氣質又已經截然不同了。
若說二十歲那年的池以藍孤冷似利刃,而今的池以藍便套上了沉涼的劍鞘,將一鋒芒盡斂。
太久了。想,久到在夢裏都已夢不到一個清晰的他,每次醒來隻怕記憶隨著歲月模糊了他的模樣。
可是清醒過來時又哂然一笑,記得他做什麽?他稀罕你的記得嗎?
跌跌撞撞任他拉起,無聲地往出走,甚至沒看注意到和苗苗而過。
自他出現,眼裏就很難再容得下旁人。
原來本無法用理智去製衡他在眼中占據的分量。
冷靜地隨著他上車,駛向不知名的地方。
梗著脖子克製自己不去偏頭看他,可是卻沒辦法把他趕出自己的視線,因此不可避免地,餘裏全是他開車的樣子。
“去哪?”打破沉默,說了第一句話。
池以藍語氣如常地答:“帶你去吃午飯。”
“送我回公司吧。”頓了頓,說,“沒時間跟你去吃飯。”
“不行。”他仍是不留餘地否決,可說完似乎意識到什麽,語氣放輕地補充道,“你不住。”
靜了幾秒,說:“我做了手。”
池以藍便沉默下來。
顧平蕪笑了一下,接著道:“換了顆心髒,所以不像從前那麽弱不風,你不用擔心我不得住。”
頓了頓,帶點嘲諷地偏頭看他冰封般的側臉,似乎期待他那副永遠冷靜的麵碎掉一樣,反問道:“不過話說回來,我怎麽樣,又關你什麽事呢,六哥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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