鐘逾白坐一側,發梢仍顯得微,棚的荷爾蒙,對吸引力拉滿。
安靜地看著他倒酒,他沒做什麼表,眸淺淺,低頭看著酒水。
歌里唱到:外貌早改變,境都變,懷未變。
紀珍棠的心突然被擊了一下,倏然繃子,握他的腕:“誒,我突然覺得,你很像我小時候認識的一個人。”
鐘逾白被猝然一拉,手晃了下,酒灑一桌。圓圓小桌子,本來占地面就不大,盛不住一點酒,稀里嘩啦落一地。
他說:“這是干什麼?”
放下酒瓶。
紀珍棠臉一紅:“不好意思不好意思。”
拿來紙巾幫他地,疚地說:“這地毯是不是很貴?”
鐘逾白淡道:“不值一錢。”
他將手推走,不讓干活。
紀珍棠笑了:“要不是你這麼縱容我,我估計早就死幾百回了。”
昂貴的地毯被毀掉,也不知道能不能洗。可能因這小小的洇就要全部換新,疚滿點,但對鐘逾白來說,或許是真不值一錢。
他沒看上兩眼,簡單了下桌,就接著幫倒酒。
忽然覺得他那天說的大小的問題有道理的。
紀珍棠看著自己小手指的指甲蓋想,鐘逾白那天在晚餐之后,回程車上,對又補充幾句,話里可能是在說茶莊的事,也或許不是。
他的語氣循循善,讓覺得是在講人生。
“如果一個人付出自己能力的百分之一,就能得到你百分百的恩戴德。這本就是一種不公平,不想順應這種不公,你就坦然接。恩基于平等,但在這世道不談平等。我貢獻一個指甲蓋,你說句謝謝就夠,不必覺得虧欠。”
那時有些醉得不行,茫然問他:“為什麼這樣說啊?”
鐘逾白笑一笑,敲腦袋:“今天是我,明天萬一是別人。一點小恩小惠,買你低人一頭,豈不是容易上當?”
忽然想起他說的這話,自顧自點了下頭。
于是也沒去管那地毯了。
腳趾在上面,覺得涼津津的。
喝了會酒,紀珍棠還沒到醉的點,但歌聲太妙,讓浸在這個夜里,出不來,也不想他結束。
想起蘇云梨。
跟鐘逾白說:“那天我室友說要出國,心里羨慕了一下,其實我當時高考也想留學的,學藝,總覺得要鍍個金才好。可能我的想法太狹隘,我也不知道對不對。當然我沒有資格和我爸爸談這些,他供我讀書就很給面子了。”
他問:“想留學?”
沒吱聲,過會才說:“不知道,我很迷茫,深造這兩個字聽起來很厲害嘛,卻搞不清楚為什麼要深造,可能我年紀還小,站在山底山峰,不知道真的登上去之后,會看見什麼。”
紀珍棠說著,覺得沮喪:“也不知道人為什麼要在什麼都不懂的時候,做出人生大事上面的選擇,像著石頭過河,稀里糊涂的。”
鐘逾白說:“學識令人獲益最多的一點,是選擇的權利,它讓你的未來擁有更多的可能,思想進更為寬廣的維度。任何事,一旦與功利掛上鉤,就會變得索然無味。”
懵懂地說:“怎麼放棄功利,上學不就是為了掙錢嗎。”
他說:“可以轉變一下思路,等到你學歸來,愿意做珠寶大亨,很厲害。你想做采茶小妹,也不錯,勞最榮。即便是打算待在家里啃老,只要有條件,這也是你的選擇。而不是被一張學歷架到高,讓路變窄。”
反駁:“可是世俗層面來看,大家就會很唾棄高學歷低就的人啊,把當咸魚的人看得罪不容誅。”
鐘逾白不以為然:“世俗?不過是一群活不明白的人,去指點另一群活不明白的人。”
他將點醒:“都是霧里看花,誰比誰高明?”
紀珍棠端著杯,過杯沿蒙蒙的霧氣看他:“所以,結論是?”
他說:“如果想繼續深造,我會鼓勵你讀書。”
紀珍棠見過他對別的小朋友的姿態,也是這樣溫和寬容。
有時覺得自己特別,但似乎沒特別到能夠獨占他的耐心。
不過并不醋,因為一個人對你有耐心,可以是短暫的偽裝,但他骨子里的斯文修養,是很難裝出來的。
“你跟你家婷婷也說這些嗎?”笑著問。
鐘逾白道:“如果需要我指點迷津的話。”
舉起杯,跟他說:“謝謝你,今晚很開心。”
紀珍棠到他杯沿:“敬你最偉大的浪漫主義。”
鐘逾白淡然一笑,“那就……”
他想了一想:“敬你最遼闊的高山流水。”
他祝,不論走哪一條路,都路途坦,一帆風順。
紀珍棠頓時覺到,靈魂深發出輕微的振。
酒杯被飲空。
認識到那一刻,他們都袒出無限的真誠。
“你的那些險、兇殘,都是裝出來的吧?”好奇地研究起他這個人,“我時常覺得你是一個很有詩意的人,我的意思是,你也該有你的遼闊。”
鐘逾白著,好一會兒,冷笑話似的說一句:“人到中年,墨守規,穩妥些。”
噗嗤一聲笑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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