馮斯乾撂下這句，順勢掐了煙頭，丟在破損的水泥磚上，揚長而去。

我整個人好像被利割開無數細碎的口子，說不出哪里難，偏偏又折磨得心慌，我沿著墻緩緩落，許久沒站起來。

我在外面餐廳坐下一下午，直到夜幕降臨才回到蔚藍海岸，進門時鞋架上多出一雙男士皮鞋，我正愣著神，聽見開門聲的林宗易從書房出來，停在走廊看著我，“去醫院了。”

我站在防盜門的玄關，也看著他，“是，殷沛東還昏迷。”

林宗易疲憊著眉骨，“公司有急事要理，有勞你了。”

我沒出聲，走進廚房，“你吃晚飯了嗎。”

林宗易也跟進廚房，“沒有。”

我拿起湯鍋，在水龍頭下洗涮，“我只會煮牛面。”

他握住鍋柄，連帶也握住我手，“你回屋休息，我先燜。”

當他手覆住我手腕的一霎，視頻中的一幕在我腦海里翻涌而出，我猛地回手，像電了似的。

我的反常和疏離很明顯，林宗易發覺了，他作也一頓，“怎麼了。”

我莫名恐懼這個從初識到結婚，從未傷害我，仿佛溫潤君子一般的男人，連風流調笑都那麼君子，他的和穩重，才華趣，他表的所有的好，猶如淬了形的毒，對我無聲無息地滲，我開始分不清誰是真誰是假。

我不聲往后退了一步，“沒事，折騰一趟我累了。”

林宗易注視著我，“是嗎。”

我低下頭，“宗易，月底我去外市。”

他把蓄滿水的鍋放在煤氣爐上，卷起襯袖口，“多久。”

我答復，“兩三天，最多五天。”

他了我一眼，“我送你去機場。”

我說，“你不問我去哪。”

林宗易背過擰開火，從冰箱里取出牛，撕下保鮮，“你有你的自由，韓卿，我是你的依靠，不是你的繩索，我相信自己的太太。”

我凝他背影，“或許我從外市回來，能帶回對你有用的東西。”

林宗易把牛泡進清水里，“比如呢。”

我并未和盤托出馮斯乾那檔事，“我沒把握，有結果了再說，我想用它報答你。”

他默不作聲攪拌著生。

我走向主臥，合上門的瞬間，林宗易在廚房門口住我，“韓卿。”

我手勢一滯，仰頭看向他。

他笑了一聲，“你有心事，想說可以告訴我。”

我死死地著門把手，我想揭開，又畏懼揭開，我害怕自己掉一個更大的陷阱，害怕驗證馮斯乾所說是真話，我猶豫再三，還是橫了橫心，“宗易，我父親在南區監獄。”

林宗易微瞇眼，“南區。”

我問他，“你那里有門路嗎。”

水龍頭的水注流瀉著，發出滋滋的聲響，在漫長的聲響中，我心口的石頭越膨脹越大，堵得難以息。

林宗易沉默了數秒鐘，他神沒有毫破綻和猶疑，“沒有門路，南區那片我從未涉過，要是你父親關押在本省，我說不準能出力。”

我手背青筋暴起，里面的管幾乎沖破皮，我強制自己忍那種骨的絕和淚意，“天高皇帝遠，我理解。”

林宗易說，“抱歉，有其他需要我幫忙嗎。”

我眼前突然攏起一層模糊的水汽，我仍舊笑著，“我想到會告訴你，宗易。”

他一言不發目送我關住門。

外隔絕的一刻，我抖著捂住臉，蜷在一起，不敢哭出半點靜，廚房里逐漸傳出燒飯的響，林宗易刻意放得很輕。

我平復了緒，起走到臺，拉開遮的紗簾，窗下是墨綠的江水在黃昏中翻滾，夕沉落江，市區的燈塔歪歪扭扭垂映在江面，像一場心積慮又碎的泡影。

林宗易什麼都一清二楚，馮斯乾對我持續至今的脅迫和威，他在幕后了如指掌，馮斯乾越割舍不下我，對他越有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