張容喃聲:“我在想——”

 李令歌:“嗯？”

 張容:“我在想——人生豈無，語已忘言。”

 --

 他豈是沒有的人。

 他看著，便要忘了自己想說什麼。

 這是多麼晦、又多麼直白的……獨屬于張容的告白。

 --

 李令歌的眼睛睜大。

 張容手，摟住腰，將抱懷中。

 在方才站立的地方，一只極為細的暗猝然刺來，若不是張容手，李令歌必然傷。

 張容抱著李令歌，驀地抬頭，向暗來的方向看——

 他眸子驟。

 他看到了一閣樓屋檐上，死士一擊不中，便開始撤退。而他悉那刺客與他對視時的眼神、躲開的武功。

 那是張家的死士。

 --

 要殺李令歌的人，是他爹。

 張容渾冰涼。

 --

 他懷中抱著的兀自不知，仰著頭著他笑。

 李令歌第一次被他這麼直接摟抱。

 李令歌問:“容哥，這次是你主的……你認吧？”

 張容低頭，后怕地看著。

 他收摟著腰肢的手。

 他手面容。

 他心中做了一個決定:“我認。

 “我會保護你的。”

 李令歌不解他忽然說這個是什麼意思，但是這大約是張容這種人的責任吧。只是開心，只是抱著他笑，只是親他。

 --

 張容有些心不在焉。

 李令歌以為他是因為撒謊離開宮宴而不自在，又以為他是剛剛答應與自己好、他很不適應，李令歌便地說，夜深了，該回宮了。

 李令歌又狡黠道:“我送你回家，再去找我弟弟。”

 張容:“你孤在外……”

 李令歌笑瞇瞇:“我沒有孤在外，我很聰明的……”

 張容沉片刻，竟然說:“不如與我回府，寫一封信給宮中，明日我進宮時，帶你一同回去。”

 他如今見不得離開自己半步。

 他生怕那些躲在暗的刺客，正等著機會，對李令歌下手。

 李令歌問:“啊？我去你家？我睡哪里？”

 張容:“自然是我院中了。”

 李令歌紅臉:“容哥，你直白得，我都有些不適應了。”

 張容一愣，半晌失笑。

 他敲一敲額頭，嘆氣:“你都在想些什麼！”

 他在這里殫竭慮想著怎麼從爹手里保護，倒是滿腦子男盜娼。

 --

 張容帶李令歌回家，一路躲著人。

 到了自己院子，張容剛松口氣，下一刻，漆黑的院落大亮，大堂的燈火全亮了起來。

 有人影晃。

 張容當即將李令歌攔到自己后。

 李令歌攀著他手臂，不解地探出半個腦袋:“怎麼了容哥……張、張、張太傅！”

 張青越坐在堂外廊下的太師椅上，正面無表地看著這對小兒。張母站在他后，驚訝地看著兒子，以及那位公主。

 張文璧垂頭喪氣地站在父親的另一邊，對哥哥和未來嫂嫂眉弄眼，暗示他們:爹都知道了！你們快認錯！

 張容的手臂，攔著后的李令歌，不讓李令歌和張太傅相見。

 張青越的目，與張容的眼睛對上。

 張容看他的眼神……十分警惕。

 張青越想到死士回來說的話，他閉了目:果真不能小看兒子。看來，張容只看了一眼，就認出是自己家的死士，并第一時間，就鎖定自己了。

 張青越道:“臣向殿下請安。”

 李令歌尷尬。

 張青越:“不知殿下能否移至他，臣有些話，要和飛聊。”

 李令歌:“太傅，今夜的事皆是我主使，是我容哥出門，是我拐走容哥……你若罰容哥，我必帶容哥回宮！”

 張容責備看:“殿下！”

 張青越不置可否，看向自己妻子。

 張母今日才第一次知道兒子和帝姬的事。

 張母十分好奇，此時夫君的眼使過來，便笑盈盈下臺階，走向李令歌:“殿下一夜沒有吃東西，了吧？文璧，和我一起陪陪殿下。”

 張容向李令歌頷首，示意無事，可以跟自己母親離開。

 李令歌臨走前小聲:“我一會兒來看你……你別怕，我不會讓太傅打你的。”

 張容目有溫意。

 --

 李令歌一走，父子二人對視。

 張容正想質問父親刺殺之事，張青越先開口，道:“你非不可嗎？”

 張容怔一下。

 張容說:“是。”

 張青越:“你認定了？你還未及冠，大好前程在前，你沒必要和皇室捆綁……”

 張容道:“我喜歡的是李令歌，不是帝姬的份。”

 張青越苦笑:“我怎會不知。”

 張青越沉默——

 他們家的男子，都是為不悔的人，他怎會不知。

 可他在夢中，竟妄圖憑借自己一己之力，讓張容回頭。張容確實回頭了……可張容也被毀掉了。

 張青越閉目。

 張青越道:“那你與我發誓，你絕不因娶了帝姬，而做損害我張家利益、毀我張家名之事。

 “你發誓，若有一日，李令歌做損天下人之事，你必然出手。”

 張容怔忡看張青越。

 這不是他認識的爹。

 他還以為……

 張青越道:“發誓。”

 張容袍下跪，向張青越起誓。

 他會忠于自己的誓言。

 無論是張青越，還是他自己，都相信他。

 --

 張青越在這一夜，也于堂中見了李令歌。

 李令歌忐忑地等著張太傅的發作。

 張太傅卻只說:“我同意你與我兒之事，先前你我種種，皆讓它過去，但是你要與我立誓——

 “你不是什麼忠信之人，但是此誓涉及我兒，我只希你能信守承諾。”

 李令歌問是什麼。

 張青越:“永不棄我兒。

 “永不傷我兒心。”

 他蒼老嚴厲的寒目盯著，沉聲:“李令歌，我要你拿著你李家的皇位發誓，用你的所有先輩發誓——

 “你他一日，便他一世。你永不毀掉他。

 “若有朝一日，讓我知道你毀了我兒，天涯海角，無論你是何份，我必殺你。”

 李令歌便跪下，向張青越發出誓言，說出自己這一生最誠心的誓言:

 “我絕不丟棄容哥，絕不毀掉容哥，絕不離開容哥。我將喜容哥，一如我自己。若有違此誓，讓我五雷轟頂，天打雷劈，不得往生。”

 --

 于是，張青越不再阻攔二人。

 又過了半年，太后向天下宣布，帝姬要有駙馬了——

 來年三月春，李令歌與張容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