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夜不穩的睡眠,怕到左殿傷口,又離不得他太遠,薄暖牢牢握住他一手指才能放心閉眼。
隔著長袖睡,小腹凸起明顯,闔眼睡時,秀氣的眉頭始終蹙著。
沉沉夜,仿佛夢魘不斷。
左殿側對,寬大勁瘦的手掌住小腹,深邃的雙眸凝在不安的臉上。
他也會怕。
而且怕的事,越來越多。
當時一切發生的突然,窒息與暈眩讓他發不出來聲音,藍牙耳機裏,是薄暖不停喚他,可憐泣的哀求。
尚餘一清明的理智,讓他撐著口氣,可生命力不控的消失,卻讓他無可奈何。
他不想離開。
還有許多放心不下,都沒來得及安置好和寶寶。
保險和警同時到了,急救醫生不斷跟他說話,不允許他睡著。
拚盡最後一力氣,他讓醫生給左青瀾打了電話。
彼時他奄奄一息,斷斷續續的,隻吐了幾個字。
電話那頭左青瀾抑著沉穩,即便沒聽清楚,卻也心知肚明。
順著電流,左青瀾的嗓音被虛化,似乎帶上沉啞:“大哥立刻過去,你不會有事,弟妹也不會有事。”
而左殿咬著字,重複:“...護好。”
左青瀾鄭重其事:“哥用命幫你護。”
得了這句保證,左殿一顆心浮在空中,半落不落。
其實,他不放心任何人照顧。
幸好一切有驚無險。
左殿鬆鬆噓出口氣,垂頭在額上輕吻。
翌日,張媽又過來送飯,連同四州的一家米其林三星也送了十幾道種類不同的吃食和甜點,琳瑯滿目地擺了一大桌。
薄暖胃裏翻滾,隻想喝口清水。
左殿殷殷瞧,不忍讓他失,薄暖夾了片什錦白菜卷,送進裏咀嚼。
小口小口的吃,左殿薄淡抿,又幫夾了些清淡胃的爽口菜。
須臾,薄暖頭一哽,酸水裹著那口白菜,險些吐到桌上。
將將抬腳,想跑到洗手間去吐,猝然間,左殿摟住腰,手掌攤在下,心疼又著急:“吐老公手上。”
眼淚被胃裏的翻江倒海激出,薄暖忍著泣,推開他手,將麵前的清水一口喝。
男人氣息沉厚,掩不住的鬱。
薄暖輕吸鼻子,聲音也被連日來的嘔吐折磨的輕啞。
腦袋偎進男人懷裏,綿綿地哄他:“你別生氣,我會好好吃的。”
“......”左殿雙眸深不見底,把撈到上坐好,“不是生你的氣。”
他生自己的氣。
他在瘦到沒的臉頰上輕咬:“別撐,不喜歡的就不吃,老公之前逗你玩呢。”
午後,趁薄暖被哄睡著,左殿移步到會客廳,左青瀾正坐在沙發上理公事。
兩兄弟互看一眼,左青瀾頭痛:“不好好躺著,跑什麽。”
左殿瞥他,淡淡提道:“我想出院。”
“......”左青瀾太,“現在怎麽能出院,醫生都說了......”
左殿把子窩進沙發,輕描淡寫:“我得回家給我老婆做飯,你也看到了,別人做的吃不下。”
“......”
左青瀾沉默不吭,左殿轉著無名指上的婚戒,不鹹不淡道:“弟弟重要,弟妹和小侄子們就不重要了?”
“......”左青瀾啞口無言,“你道德綁架。”
恰好單桃端著果盤進來,見兩兄弟大眼瞪小眼,而大的那個顯然是被小的那個給氣著了。
忍笑問:“又怎麽了?”
左青瀾靠著沙發,反應平平:“你問他。”
明白意圖後,單桃也為難,溫聲說:“現在真出不了院,醫生連醫院大門都不讓出呢。”
話音剛落,隔壁臥室傳來窸窣的靜,左殿眉頭微蹙,起走至門口,一道影翩躚進他懷中。
懷裏姑娘嚶地一聲,圈抱住他腰:“你去哪了?”
不過才睡了幾分鍾。
左殿一顆心像被在油鍋裏反複煎,熬的他嗓音都變了形。
“就在這兒呢,沒走,不怕啊。”
薄暖眼尾有淚,肩膀,哭的梨花帶雨,脆弱支離:“你別跑,傷口會痛的。”
“不痛,”左殿聲音啞難忍,溫沉著哄,“不哭了啊,你哭老公才會痛。”
單桃趁機提:“暖暖,要不,給小二辦出院,回家養著?”
薄暖從男人懷中抬頭,潤的眼睫撲簌,悶著鼻音問:“為什麽要出院?”
單桃衝使眼:“小二怕你在這邊不舒服。”
“......”薄暖鼻尖紅通通的,瞳孔潤著,抬頭,瞪男人,“你是不是嫌我煩?”
左殿:“......”
薄暖刷地鬆開他,哀哀怨怨的:“那我走,好了吧?”
“......”左殿按眉骨,氣的頭疼,“這都哪跟哪啊?”
單桃用腳尖踢踢左青瀾,笑著耳語:“看見了沒,暖暖幫你報仇了。”
左青瀾不忍直視,幹脆接著忙公事。
薄暖抬眼覷覷左殿神,角微抿回去,住男人病服一角,輕輕扯了下,聲求他:“咱們回去睡覺吧,寶寶困了。”
左殿拿沒辦法,將撈進懷裏著,拖著調縱容:“好,陪你睡。”
“......”單桃清了清嗓子,“那不出院了?”
“不出不出,”薄暖終於有了笑臉,眼睛彎彎的,“等醫生放人了再說。”
這件事,就這麽被一家之言拍板定了。
-
不知不覺,已經到了十二月底,左殿上的傷逐漸恢複,他質打小金尊玉貴供養出來的,底子擺在那裏。
醫生也終於發話,可以辦理出院了。
而薄暖的孕吐卻沒有好轉。
甚至已經到了聞見味兒就要吐一場的程度。
迅速的消瘦,左殿急的雙眼猩紅,抓了幾個頂尖的婦產科醫生也沒起到作用。
四維做出來後,醫生也著急:“母營養跟不上,兩個寶寶都偏小許多,這樣下去不行的啊。”
盯著照片上兩個寶寶的模樣,薄暖指尖,小聲咕噥:“像外星人。”
“......”左殿眉心一跳,“說什麽。”
醫生難得笑了笑,意味不明道:“長得很漂亮,一個像爸爸,一個像媽媽。”
“是嗎,”薄暖沒看出來,“哪個像爸爸?”
醫生指了指:“吶,這個小家夥。”
薄暖哦了聲,重複:“那就是這個長得像外星人。”
左殿:“......”
合著直接說他長得像外星人得了。
回到家後,左殿打算去廚房幫備點吃的,薄暖亦步亦驅跟在他後。
廚房味兒重,左殿回頭哄:“去房間等著。”
“不要。”
“......”
張媽也束手無策,這陣子,做什麽,薄暖吃了都會吐。
隻有左殿做的東西,偶爾能吃下去。
但偏偏離不了左殿一步。
這樣形了一個不良循環,導致要麽吃不下,要麽在沒吃之前就吐到筋疲力盡。
左青瀾和單桃在四州待了快一個月,寧市那邊堆積了不事,既然左殿已經出院,他們也必須得回去了。
臨行前,四個人聚在七裏公館吃飯。
單桃拿著四維單子,左看右看,驚喜道:“是龍胎呢。”
左殿愣神:“真的?”
“......”薄暖歪了下腦袋,邊咬著陶瓷勺子,“你不知道啊?”
左殿眉眼茫然:“你知道?”
薄暖傻乎乎地點頭:“醫生不是說了嗎?”
“......”
醫生啥時候說了?
薄暖一雙如水的桃花眼眨眨,覺好笑,糯嘰嘰道:“一個像爸爸,一個像媽媽呀。”
“......”
左殿依然不解。
這怎麽就能說明是龍胎?
三個人都想翻白眼,左青瀾很不想承認他有個時不時就會犯傻的弟弟。
過了好半晌,左殿忽地起,靜大到薄暖一個激靈。
男人逆,姿如天神立,嗓音都到抖了:
“老子真nm牛!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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