權勢之下有這樣的顧慮,再正常不過,墨承影哪里不知道卿卿的心思?
“怪你做什麼?難不你日后登基,還要等我去決策?”
那日那種況下,墨承影全靠信念強撐,獨自一人力戰十四名高手,雙腳幾乎已經踏進鬼門關,若不是沈雁歸,他那日合眼便睜不開了。
眼下醒來雖有兩日,他仍是淺淡,病態明顯。
“沈庭于朝堂掌權,既無眼、也無本事,于征戰卻很有能力,我只是有些意外,你肯不計前嫌用他。”
沈雁歸當日斬斷別人的刀,力度之大,自己雙手也被震裂出,也不管,這幾日由著傷口愈合、開裂循環。
墨承影醒來,只瞧這雙手,便曉得這些天吃了不苦,心疼得很。
此刻他坐在床上,拿著小銀勺,挖著藥膏,幫上藥、包扎。
“千軍易得,良將難求,你也說過,前世他后來救過你。”
日在朝堂上梗著脖子、對著干的人,上了戰場,沒有趁人之危,反而肯舍命相救,于大義上,沈庭是沒有問題的。
沈雁歸想著墨承影能容自家這個老父親多年,也是看在他能力的面上,不予追究。
用小吊著,備來日之用。
麗州鎮守軍輻之廣,大將軍地位不言而喻。
這便到了沈庭出力的時候了。
風過濃蔭吹進來,沈雁歸看著自己包好的手,腦袋靠在他肩上,道:
“我把齊將軍的大兒子也調過來了,作為步軍營將軍,與陳同同為正四品武將。”
臨危啟用,危機過后,大多是要重新封賞的,似陳同這樣的百夫長,至多封個統領。
但沈雁歸的意思是,不打算將陳同降下來了。
墨承影覺得沒問題,他專心纏著紗布道:“雖說良將難求、輕易不能重,鎮守軍的將領腐敗嚴重,全不可用,一下子了這麼多主事者,與其大量啟用新人,不如用陳同這樣的。”
他頓了頓,“你的山大王姐妹,亦可招安。”
沈雁歸也有這個想法,這幾日也在有意無意勸桑妞。
“麗州的事,你置得很好,頗有明君風范,旁的也就罷了。”墨承影撕開紗布,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,“隔著這麼遠,你是怎麼曉得京城有抹黑我的流言?”
“因為那個紫是馮妧清。”
“竟然是馮妧清?”
墨承影一眼都沒有瞧過,記不清容貌,他收拾著藥瓶,“你之前好像不曾見過?是我昏迷之后,你們又見面了?”
他收拾藥瓶的手立時停下,張道:“是不是害你了?!”
“沒有。”沈雁歸往他邊坐了坐,靠進他懷中,“因為能你放下戒心的,只有我,而能夠利用這一點的,是假扮我多年、比你我更了解你我的馮妧清。”
歉疚道:“都怪我不察,將這禍水帶到邊,連累了你。”
“傻話,你若算不察,那我豈非眼瞎?”墨承影親一親未曾盤起的發,“那然后呢?這又怎麼跟京中、跟陳三聯系在一起的?”
“馮妧清是慣犯!
你之前同我說,懂得利用悠悠之口,壞你名聲,我從梅園回來,便陳三幫忙去查,那城中幫扯謊的人。
此番讓人抓你,也不過就是想你跟申屠無疾鷸蚌相爭,來得利。
我猜到份,便料定會利用這件事大做文章,為自己回朝鋪墊,這才在信中給臨安指路。”
“不愧是我的卿卿。”
沈雁歸得了夸獎,仰起頭,眉眼全是驕傲,“那是。”
墨承影親著的,抱著順勢躺下去,愈發細地吻著,手也從外轉到。
沈雁歸按著他的手,“子還沒好呢。”
“只是親一下。”墨承影的聲音莫名又弱了三分,他委委屈屈道,“我這幾日湯藥當水喝,口中苦得很,親一下也不行嗎?”
這可憐的小聲音,沈雁歸哪里扛得住?
“那你只能親。”
“兩下也費不了什麼力氣。”
沈雁歸:“……”道理是這麼個道理,可是……
“你將裳了吧,天兒太熱了。”
沈雁歸便跟著了魔似的,順著他的話去做。
“哎喲我滴娘嘞!”
桑妞進門,眼睛好似被什麼刺到,雙手捂住,哎呀個不停,“大白天你們能不能顧及點影響,吃飯啃、喝藥啃、換藥啃、一天到晚啃個沒完,這破地方,我真的是一天也待不下去……”
墨承影也是被打攪習慣了,現下連人也不帶放的,繼續啃他的。
沈雁歸轉著脖子避著,“你這時候來做什麼?”
“你以為我樂意來看你們?”
桑妞將書信放到桌上,敲了兩下,“京中八百里加急送來的,放這了。”
沈雁歸也是擔心墨承影的子,怕他玩過火,哄著騙著,從床上下來。
打開桌上包裹,里頭不止有臨安的書信和圣旨。
其中還夾了一封沈圓圓的手書,爪刨出來的字,歪歪扭扭寫著:
「親親姐姐,見字如面,圓與阿娘萬安,勿念。」
進學堂日子短,識得的字不多,平日里讀書寫字,如坐針氈,片刻不得消停,此番竟洋洋灑灑寫了五張紙,從自己的日常寫到對姐姐的囑咐。
句句不提想念,字字盡是想念。
沈雁歸不由抹了一把眼淚。
軍中毒瘤當眾斬首的事定了,十里八鄉的百姓口耳相傳,大家連夜趕過來。
三日后,天還沒亮,大牢門口便聚滿了人。
菜農擔著囤了兩日的爛菜葉,免費發給來看熱鬧的人。
陳同帶人押隊,營中諸將被綁著手腳、連一串,游街示眾。
老百姓一路跟著,爛菜葉、臭蛋招呼著,亦步亦趨跟著走向法場。
今兒的法場比年節還熱鬧。
賣糖葫蘆的、吹糖人的、賣風車、草編蟲……人山人海,大家歡呼雀躍。
沈庭作為監斬,當眾讀完圣旨,午時三刻一到,劊子手飲酒落刀。
申屠無疾那三個心腹雖然提前死了,尸首也沒有逃過懲罰,被當眾鞭笞。
細心的老百姓發現,這里面沒有申屠無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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