聞祈只笑一下,從鼻間嘆出一口很輕的氣,像是篤定地覺得,只是隨口許諾,其實未必真的能給得起。
“算了。”他說。
江稚茵從茶幾的屜里拿出一個皮質本子,想撕一頁下來,結果打開卡扣以后從里面掉出一張紙條,撿起來,看見自己悉的字跡,尾句仍舊是那個“那并不是他們第一次見面”。
眸輕輕起來,心里突然泛出異樣到難以稱呼的。
“你不說,怎麼知道他做不到。”
筆尖過紙頁發出沙沙的聲音,聞祈看見推過來的紙條,有效期寫著一萬年。
“直到下輩子也有效。”
江稚茵的語氣倒是輕松,但聞祈卻連呼吸都不穩,眼神沉重發狠,一點點掃過那幾個字。
他咬住牙齒,聲音從齒里飄出來,表如枯掉的樹干,好像要一層一層開樹皮,出斑駁的里來:“你總是這樣,隨隨便便承諾,一次也做不到。”
“摯友會陪伴彼此一萬年嗎?
踩著聞祈的影子,腳被釘在原地,摯友那話完全是下意識說的,因為從沒往別的方向考慮過。
但一萬年也是自己說的,江稚茵變得無措起來,張著舌頭卻打結,不知道要解釋什麼、如何解釋。
聞祈又說:“騙他的也好,你不能反悔。”
第26章 金魚
煮好的面條在碗里浸沒了太久,已經變得有些坨掉了,聞祈慢慢用筷子挑散,低頭吃著,又變一副什麼也沒說過的樣子。
只是默不作聲地收好了那張紙條。
江稚茵含糊其辭:“寫給了就一定能做到。”
聞祈眼睛偏了一瞬,因為被騙過,所以已經不信了,也沒有太多緒來回答,就站到他桌對面的位置,兩只胳膊在桌子上,微微弓著,見他吃面比剛剛在飯桌上多了一點胃口。
江稚茵也不想讓氣氛再沉悶下去,本意也是想給聞祈補個生日,畢竟上次他也很認真地給自己慶生了。
于是逃離開已經難以進行下去的話題,稍稍回憶了一下,另起話頭:“他再小一點的時候,大概剛上初中,學校是寄宿制,他生日那陣又上期末,不趕巧,他媽就會在他放假的時候給他煮牛面吃。”
聞祈靜靜聽說話,小半碗面下肚。
江稚茵說著說著就笑:“廚藝也不咋地,牛煮得咬不,但他還是特別,就覺得,哇,能在考完試以后吃這樣一碗牛面,真是人生無憾了。”
對面的人為了防止油滴濺上服,把袖口挽到胳膊肘,半截小臂跟發一樣,明晃晃的白,從紙盒里了一張紙。
江稚茵彎彎眼睛,再次篤定地承諾:“雖然他廚藝也不怎麼樣,但是,他是說真的,只要你希,以后每年這個時候他都能給你做。”
聞祈著紙巾的手一頓,他眼皮一下,扯角,自嘲道:“等你以后了男朋友,晚上也能來他家給他做?”
江稚茵瞥向別的方向,認真地思考了幾秒,給出回答:“他應該不會太小心眼的男朋友吧。”
聞祈眉一皺,沉默良久后回了個短促的鼻音。
為了讓聞祈心好點,江稚茵開始信口開河:“對吧,他總不能干涉他正常的異朋友吧?控制太強不是很恐怖嗎?”
他撇開眼:“……他知道了。”
都把話說這樣了,搞不懂聞祈怎麼還是一副懨懨沒神的樣子。
算了,這個人要是太活潑才讓人覺得驚悚。
那碗牛面最后還是見底,聞祈自己把碗洗掉了。
半夜江稚茵起來上廁所,發現客廳的窗戶被打開了,淺藍的月在頂部投出樹影。
可已經深秋了,即將冬,樹木多生枯槁的枝干,蜿蜒到窗前。
江稚茵怕夜里太冷,順手把窗戶關上了,窩在沙發上的人扯了扯被子,突然輕聲開口:“生日禮,送他一條金魚吧。”
像是夢囈一般輕緩的聲音。
甚至分不清聞祈這時候究竟是不是醒著,于是遲疑著沒有出聲。
接著他又說:“他沒戴助聽,聽不見,就當你答應了。”
聽不見是怎麼知道起夜的?
難道一直沒睡,睜著眼睛看天花板,或者看窗戶?
江稚茵象征回了一個“好”,眼皮又重得不行,回房繼續睡覺了。
這件事當時只是上應得快,周末過后又開始趕早八的課,一轉頭就給忘掉了,每天都在教室和實驗室兩邊跑。
好不容易有了歇腳的時間,江稚茵正打算好好睡個懶覺,結果早上還沒睡醒就聽見一陣敲門聲,子還陷在床里,聽見聲音稍稍睜開雙眼,看見聞祈換了一件黑沖鋒,正抬手把服拉鏈拉到頭,漆的頭發也打理整齊了,看上去是準備出門的樣子。
江稚茵嗓音又懶又啞:“你今天要出去嗎?”
聞祈靜默了一會兒,手指無意識著沖鋒的拉鏈,角不悅地下撇了一瞬,然后一字一頓地提醒:“金、魚。”
盯著他看了一會兒,好半晌才想起來自己前段時間答應他去花鳥魚蟲市場買金魚。
于是頂著一頭糟糟的頭發從床上坐起來,手了兩把頭發,道:“他知道了,現在就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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