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是我,是我這個做兄長的沒盡到責任。舅父,你要打要罵,我絕無二話。”
孟憲回來的路上,已經知道了事的經過,也是對沈落衡送沈歸去祭拜一事不滿的。
現在見他主承認,還十分懊悔,心中的氣遂消了幾分。
他看向沈落衡,道,“是他執意要去的,錯不在你。”
沈歸已然死了,縱使沒死,分量也不及沈落衡。
為了一個已經死了的人,沈落衡心寒,兩人間再生了齟齬就得不償失了。
畢竟沈落衡可是沈家乃至孟氏的未來希,這兩個世家大族未來的榮耀就指著他了。
見孟憲這樣說了,沈落衡也就見好就收,沒再繼續‘自責’下去。
“舅父,你一路奔波勞累,不如先去休息會,我讓人給你準備些膳食。”
孟憲收到消息,便從軍營急急趕回來,本就練士兵勞累,再加上的確沒吃什麽東西,現下也的確有些疲乏。
遂點點頭,走到沈落衡的麵前,大掌拍了拍他的肩膀,道,“橫兒,辛苦你了。”
孟憲被人帶著去了客房,偌大的靈堂,隻有沈落衡一人守著。
微風掀起白靈,飄飄,整個國公府都籠罩著一層哀傷。
將近子夜,喬婉君依然睜著雙通紅的眼,在等。
顧二娘瞧著,心中不忍,又去勸,“夫人,您這樣熬著,若是杏兒回來了,會心疼壞了的。”
喬婉君睫了,問,“還沒有消息嗎?”
顧二娘忍住又要落淚的衝,搖搖頭道,“現在整個國公府都在辦二公子的喪禮,護城河那邊的人手了,自然會慢些。”
聽完後,喬婉君便又拿出那荷包,慢慢挲著。
顧二娘想了想,轉去了廚房,要熬碗安神的湯藥,夫人不能再這樣熬下去了。
子會垮掉的。
鍋中‘咕嘟咕嘟’冒著熱氣,顧二娘守在旁邊,時不時查看一番。
忽然聽到後有腳步聲,回頭去。
“大司馬?”
回過神來,又慌忙跪下磕頭,“奴婢見過大人。”
廚房隻點了幾盞火燭,不甚明亮,年輕的婦人跪在地上,行了禮,卻無半分奴才該有的卑賤模樣。
孟憲垂眸看著被暗影遮住了一半的容,啟道,“你不是這府中的奴婢,不用這樣稱呼自己。”
那日從國公府回去後,他查了這個顧二娘的人,自然知道,非賤奴出。
隻因喬婉君幫助過,便誓死追隨。
這樣的人應是重重義的,卻攤上了個禽不如的男人。
顧二娘聽他說完,有些疑,還未開口,便聽到藥溢出來的聲音,連忙手掀蓋子。
驚慌之下,被燙到了,卻寧願被燙著,也沒敢扔掉手中的蓋子。
孟憲站在一旁瞧著,忽然就想看一眼手上的傷。
可他終究是忍住了。
“在煮什麽?”他問。
“安神湯藥,我家夫人好幾日沒睡好了,喝了這個讓好好睡一覺。”
顧二娘一邊說著,一邊開始倒湯藥。
直到端著碗,回的時候,見到孟憲仍然站在那裏。
“大人還有何吩咐?”問。
孟憲著那黑乎乎的藥,蹙起了眉頭,問,“這藥果真有效?”
顧二娘不知他為何這樣問,但還是點了點頭。
“給我也倒一碗。”他說。
顧二娘看他一眼,就見男人眼下一片青黑,臉困倦,像是也有好幾日沒睡好了。
視線帶到他上的白麻布,忍不住勸了聲,“大人節哀。”
便去倒藥。
濃黑的藥一點點流出來,顧二娘忽然想起了那些貴婦人的話。
餘瞄了眼側後方的孟憲,像是隨口道,“二爺也是真可憐,才被認回來沒幾日就···希下輩子能遇到戶好人家。”
說完,仔細聽著後人的靜,卻並未聽到孟憲的反駁。
心中那朦朦朧朧的猜想,在這一刻像是被得到了驗證,心下一片駭然。
原來那些謠言都是真的。
沈落衡本來就是國公府的小公爺,而沈歸才是後來被找回來的那個。
可,為何沈歸從未否認過呢?
沈落衡這麽做又是為了什麽···
一瞬間,腦中那些杏兒昔日裏和閑聊的話,滾了出來。
“郎君小時候就是姑娘的養夫了,所以說我家姑娘和郎君,可以算得上是青梅竹馬了。”
“郎君婚前冷冰冰的,不怎麽親近人,婚後卻像變了個人似的,對姑娘特別好,恨不得天天粘著。”
養夫,青梅竹馬。
婚前婚後,像是變了個人···
兩個長相酷似的人,沈歸才是被找回來的那個···
可是沈歸沒有否認,是不是和沈落衡早就已經商量好了的?
所以,喬婉君是被沈歸讓給了沈落衡?
顧二娘瞳孔劇烈收,心跳跟著加快,不可置信地攥了拳頭。
“不就是跟你要碗安神湯,你怎這個樣子?”
孟憲的聲音一把將拉回了現實,怔愣地看向聲音來源,對上那雙探究的視線。
這才回神。
“大人恕罪!”低下頭,心中卻是驚濤駭浪般久久不能平靜。
孟憲見魂不守舍的樣子,還以為也是沒睡好,於是接過藥碗,對說,“你自己也喝一碗。”
顧二娘點點頭,等到孟憲走了,這才端著藥碗往回走。
一路上,都在想,要不要將這件事告訴喬婉君。
可生米已經煮飯,喬婉君現在已經是沈落衡的妻子了,而沈歸也已經死了。
說出來,除了增加喬婉君的苦惱,似乎沒什麽好。
思慮再三,決定,還是先不說了。
連續打撈了好幾日,依舊杳無音訊,沈歸到了下葬的日子。
秦王又來了。
“聽說你那夫人邊有個顧二娘的下人,手上似是有人命司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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