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概是白天看到了那個影, 這一晚,又夢到了周瑾川。
仍然是在大街上,這一次他穿著西裝系著領帶,變得又鋒利,曾經距人于千里之外的那冷淡勁兒變得更為明顯。
四目相對的時候,他冷冷地看向自己,像是在看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。
裴桑榆輕聲他的名字,對方卻只是疑地看著,不發一言。
手去抓他的袖子,眼底迅速變得:“周瑾川,你不認識我了嗎?”
對方很輕地皺了下眉心,沉默著撥開了抓過來的手。
“你不記得我了。”裴桑榆委屈得想哭,“你終于把我忘了是不是?”
“小姐,我想你認錯人了。”周瑾川看,表一如既往的疏離。
也是,快六年,連彼此的臉都應該變得模糊不清,怎麼可能一眼就能出名字。
裴桑榆卻仍然覺得五臟六腑攪在了一起,喃喃自語道:“我是裴桑桑啊,你怎麼能忘得這麼干凈呢,你恨我罵我都好,怎麼可以把我就這麼忘了……”
他像是反應了很久,仿佛在記憶里緩慢檢索,作卻依然紳士。
朝著遞過去一張紙巾,試探說:“你以前也這個名字?是以前附中的同學是嗎?”
裴桑榆把手收了回來,愣在了原地。
發現自己無法接周瑾川用一個同學的代號來替代。
可是又能是什麼呢,他們從頭到尾都沒在一起過,連個前任都算不上。
“對,同學。”裴桑榆眼里含著淚,被迫接了這個稱謂,“那個轉校生。”
“有點印象了,我家那條狗還是你撿回來的。”周瑾川神變得和了些。
裴桑榆哽咽著問:“魚子醬還好嗎?我也好想它。”
“高中太忙沒時間養,后來就送了別人。”周瑾川輕描淡寫道。
“金魚呢?”
“早死了。”
“紅豆糕你還去買過嗎?”
“我不吃甜的。”
“還住玲瓏巷嗎現在?”
“高二就搬走了。”
“現在如愿以償為律師了嗎?”
“沒有,大學接手了家里的公司。”
想盡一切辦法用一切的細節想要勾起他的回憶,卻只是簡單的幾句對話,就把他們過去打碎得七零八落。
不是應該高興的,周瑾川已經忘記過去朝前走了,可是為什麼會這麼難過。
裴桑榆再也問不出口了,每多一句都像是凌遲。
“你倒是很了解我。”周瑾川說。
裴桑榆遲緩地點了下頭,斟酌言辭:“因為我…..以前很喜歡你。”
“這樣一說,我想起來好像也跟你告過白,年輕的時候大家都稚的,見笑了。”周瑾川笑了下。
裴桑榆鼻子一酸,控制不住的抖:“對,都很稚,小孩子說的話,誰會當真呢。”
還想再說點什麼,對方卻有些不耐:“我還有事,今天沒時間敘舊,下次聊。”
然后微微頷首,算是打過招呼,就大步走了。
“可是我沒有你的任何聯系方式啊。”
裴桑榆站在原地看著他,慢慢走遠,消失在人海里,像是從來沒遇上過。
在夢里哭著醒來,盯著空的房間,眼淚把枕頭沾到。
原來最怕的不是陷在記憶里,是被現實的冷淡傷得面目全非。
起去浴室洗了把臉,換上了那條當年跟周瑾川約會時穿的子,往慘白的臉上畫完全妝,終于看起來氣好了一點。
然后了輛車,獨自前往當地海拔最高的那座山。
最后一段路車上不去,慢吞吞地沿著步道往上走,心里胡想著。
一般的人要離開的時候會怎麼告別呢,除了裴清泉,好像也沒誰需要特地說上一聲,白發人送黑發人,算是對不起他了。
登上山頂,因為恐高的原因,站在懸崖邊上就開始雙腳發,只是抬頭看向天際。
等太升起來的時候,就跳下去吧,這樣所有的痛苦都沒有了,想。
未來的某一天,也不用面對周瑾川已經把忘了的事實。
在等待的時候,給裴清泉編輯了告別的信息,很短。
【外公,原諒我的自私,但我活著真的太痛苦了。我想,人活著是需要信念和支撐的,可是我找不到那個錨點了。
于是我決定走了,希下輩子我能遇到和睦的父母,遇到慈祥的您,還有可以永遠在一起的周瑾川,再見了。】
設置了定時發送,然后看向天邊,太出來的方向。
等天邊出現一亮的時候,緩慢地挪到了最邊上。
山風呼嘯,四面空,下方是陡峭的懸崖,卻沒有覺得特別害怕。
跳吧裴桑榆,跳下去就解了,想。
剛準備邁出那一步的時候,口袋里的手機突然震了下。
給裴清泉的信息還沒發送,不知道這時候還會有誰來找,點開一看,是驕發來的私信。
驕:畢業快樂
忘了,還有這麼一個人需要道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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