傅司九的私宅位於港區山頂,恰好可以俯瞰維港景,推門剎那,頂天立地的大麵落地窗映著浩瀚星河,水與燈相輝映,繁花迷人眼的奢華。
馮蕪“哇”了一聲,兩條蹬的飛快,像是被海港夜景吸引,更像是怕傅司九找算賬,背影挾了一分落荒而逃。
傅司九單手拎著的行李箱,另條胳膊方想抱一抱,眼都沒眨呢,人跑不見了。
他手臂還維持著一個半摟的姿勢,僵地頓在那裏。
算了。
還是先點東西喂飽再算賬。
馮蕪站在落地窗前,欣賞了半晌窗外夜景,突然起了喪意,頹唐得很:“真是小開與灰姑娘的組合。”
“......”傅司九對著屏幕敲字的手戛然頓住,荒唐道,“什麽東西,小開?”
仿佛看不懂他不悅的臉,孩子雙眼無辜,就像真的不懂,即使點頭了,也不能罵。
傅司九咬咬牙:“別罵人。”
小開怎麽就罵人了?
馮蕪眼睫一垂,聲若蚊吶:“洋場惡才是罵人。”
跟這個稱呼一比,小開簡直就是在誇他,好嗎?
“......”
所以。
他就一定得冠上這些頭銜?
傅司九長長籲出口氣,提醒自己別跟計較,至沒傻到家,被婚了知道跑,算聰明。
現在當務之急不是跟清算這些,而是要先填飽的肚子,別看當下興致,待會了,又來不及給煮吃的,到時候又鬧的他頭疼。
馮蕪自己在客廳轉悠,琢磨晚上要睡哪間房,逛累了,就尋著聲進了廚房,恰好撞上傅司九端著剛洗好的水果出來。
“這邊我住的不多,”傅司九說,像是在跟解釋,“沒有備食材,待會有人送。”
馮蕪暫且不,捧著玻璃碗,一笑就出幾顆潔白貝齒,乖巧點頭。
指尖起一顆新鮮樹莓,踮腳,討好般送到他邊。
傅司九深凝了兩眼,虛虛覆住腕,就著手把樹莓咬進裏。
馮蕪指尖被他似有若無舐了下,像電般,猝不及防地回側,佯裝什麽都沒察覺,盡量鎮定地為自己挑了顆最大的油草莓,送到邊咬了一口。
耳廓不知不覺紅了,傅司九疼的心,手在骨上挲,低語:“路上順利嗎,有沒有委屈?”
馮蕪嘟嘟,鼻腔裏帶出一聲喪喪的“嗯”,跟他告狀:“在飛機上,有個大叔跟我要號碼,我都說有男朋友了,他還把名片塞給我,說,期待你單。”
“......”
哪來的老批!
“還有來這邊,”說到這,馮蕪委屈更甚,“我問路,他們居然給我翻白眼,我心想你們不知道我男朋友是誰,等他來了,要你們好看!”
“......”傅司九額角了下,“該!”
放著他這麽一個現的老師不願用,教說幾句粵語跟要命似的。
馮蕪衝他輕哼,抱著玻璃碗,自己在沙發裏找了個舒適的坐姿,方才委屈一掃而空:“我想要杯咖啡。”
“不喝,”傅司九將碗接到手裏,充當的茶幾,“飯菜馬上到了。”
馮蕪肚子,決定聽他的話,又吃了兩顆樹莓,隨口問:“伯父好點了嗎?”
傅司九坐側,沙發凹陷下去一塊,又很快回彈。
他態度不明,淡得很:“這段時間,傅家有點,我大哥大嫂心不好,尤其是我大嫂...”
馮蕪怔住,認真聽他說。
“說出來貽笑大方,”傅司九勾,哂道,“張瑤有孕了。”
“......”
不會吧。
不會吧?
張瑤有孕?
傅家老爺子可八十多了。
傅司九垂眸,鎖住震驚的眼睛,寬大的手虛攏一把臉蛋:“等這孩子出生,老爺子想把它掛在大嫂名下。”
“......”
“風水師說,是這個孩子幫他續了命,”傅司九淡淡道,“所以要讓它名正言順,而唯一適合的人選,隻有我大嫂。”
懷胎十月,等生產時,距離段詩婧生下龍胎,約兩年。
時間上剛好,不會太過突兀,徒增外界流言。
可段詩婧怎麽可能願意養一個別人的小孩,還是一個心不正的。
但若不養,等於拿傅老爺子的命在開玩笑。
傅家一團,傅良翰和段詩婧應對不暇,幾個孩子一應與保姆阿姨,兩個大些的還好說,偏龍胎不滿周歲,傅司九離港的計劃隻能一推再推,主承擔起照顧小侄子、小侄的工作。
馮蕪出了一會神,這事古怪,傅司九波瀾不驚的外表下,仿佛藏著未說的話。
“你是累病了嗎?”很輕的聲音問。
“......”傅司九角了,聲音無法名狀,“想你了。”
馮蕪心並未因他這句吐真的話有所放鬆,背脊僵著,深怕冥冥中得來的一切,又被一雙無名的手收走。
傅司九瞧見眼底的惶惶,他劍眉皺了皺,嗓音料峭:“想什麽呢,你先跟我待一下,結婚請柬是怎麽回事?”
“......”
怎麽知道。
知道的還不如他多。
至,連請柬的樣子都沒看見。
馮蕪抿,悄悄咽下來港前的打算,傅司九這邊忙,不能再為他增加負擔。
“我不在,他們會取消的,”馮蕪小聲,“這種事怎麽能勉強。”
傅司九就這麽著:“然後呢?就隻是暫避風頭,有一次,你就不怕有第二次?”
“......”馮蕪手指扭到一塊,“不會了。”
長上,不會跑嗎,馮厚海丟這一次人,該收斂了。
傅司九異常的沉默,眼睛像蒙了層薄薄的灰塵,看不清,道不明。
事始末他了然於,電話手表僅剩一通電話的電,而馮蕪用這救命的一點電,打給了李擇言。
這是權衡利弊之後,做出的最理智、最清醒,也是勝算最大的選擇。
他該好好誇誇的。
可傅司九不免憾,他沒能救於水火,也沒能為下意識的選擇。
不是貶意,而是人在慌中產生的反應才最真實。
孤立無援下的理智,對邊最親的人來說,何嚐不是一種不信任。
清醒慣了。
也獨立慣了。
可這清醒與獨立,又那樣讓人心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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