池鏡聽后到些郁塞,忙得失約的人,竟還惦記著給絡嫻送飯。他就是想替找理由維護自己的面也難了,心下終于肯承認是平白的給人耍了一回。
不過量玉不敢對人說出去,這種事到底是的名節損失大于他。
他不由得冷哼了聲,“想得真是周到,不送到廳上去,一怕大家難分,二怕人家藉故挑二嫂的不是,所以悄悄送到房里來。”
絡嫻不住點頭,“玉真是聰慧,就說那些燈,要不是出主意,今日哪能得老太太的贊呢?明日我可要特特地帶些東西回去謝。”
賀臺也說:“應當謝的,你不要因人是個下人就看低了,既要送禮,就揀些好的裝起來。”
絡嫻噘著嗔一眼,“我可不是那樣勢利的人,不用你說,我只把兩雙新做的鞋給包去。”
未幾飯菜熱了上來,絡嫻招呼池鏡吃。池鏡心頭的氣難咽,本不愿。后頭在榻上踟躕一陣,到底坐下來懷恨端起碗。
既說要往家去拜年,賀臺也邀他同去,“橫豎你也要去給翔拜年的,不如大家同去。說句實話,我這位舅兄才華橫溢,我在他面前說話常怕怯,有你去陪著說話,我心里也要自在些。”
賀臺這人自讀書就最勤,不像大爺,心思全不在讀書上頭。可又偏不是讀書的料,憑他如何用功,仍舊文章平平。只靠著大老爺的關系在衙門掛了個虛職,不過說出去好聽些。
池鏡曉得他上雖不在意,自尊卻有些過不去。若是一道去了家,他和翔坐在那里滔滔不絕,反倒把賀臺冷落了。他倒不是顧及賀臺的自尊心,是怕為這些無關要的是事得罪了人。誰知道賀臺會背地里算計他些什麼?畢竟他和青竹暗地里有些首尾,不得不提防著。
何況還有玉的事,夜里才失約,次日他就急急地趕去,好像有些興師問罪的意思,未免太拿當回事了。
因此上,一口回絕,“我改日再去,明日我還要往史老侍讀府上去拜年。”
這夫婦二人只得罷了,次日一早回過桂太太,便打點東西套了車馬往家去。先一齊陪著太太說了半日話,用罷午飯,賀臺便與翔在外書房說話,絡嫻帶著給玉的鞋到這院里來。
跟來的兩個丫頭原都是家的人,絡嫻吩咐二人擱下東西自去各房尋會親友,關上門來和玉清清靜靜說話。
玉一壁燒水瀹茶,一壁婉轉恭維,“早上你帶回來那些東西我都瞧見了,又是豬羊河鮮,又是鴨魚,又是彩緞布匹,又是人參鹿茸——不說這些東西如何金貴,只說你們府上想得真是齊全。”
饒是如此,絡嫻還是有點不高興,“這是我婆婆打點的。我們老太太個空親自來瞧瞧親家母,拖賴著不肯來,瞧不上我們家,又怕老太太后面問起來不好說,拜年的禮就格外用了點心。”
玉不得寬的心,“老人家總是忙的緣故。”
“忙什麼呀?也是子不好,老太太不管家,有什麼可忙的?是忙著應酬娘家那些親戚,總是比我們家有權有勢嚜。”
“你們家大太太娘家的基肯定差不了。”
絡嫻撇了撇,“舅老爺在杭州任府臺。”
蘇杭兩地的府臺又比別省府臺不一樣,是差。玉心頭一羨,把茶碗擱到面前,“那二太太娘家呢?”
“二太太娘家倒不怎麼樣,都是些閑職,沒有實權的,不過領著朝廷的俸祿。不過是填房,娶的時候就沒怎麼看家世,只看重年輕,盼著好生養。誰知只生下五小姐一個兒。”
玉詫異道:“池三爺不是生的?”
“不是。”絡嫻搖搖頭,朝招招手,湊到一低聲說:“小叔原是我們這房的人口,過繼給二老爺的。其實大家都知道的事,只是老太太不許掛在上,怕他和二房不親。我看也是多余,他也不見得和大房親啊,連大老爺的面他都見。”
原來還有這些,玉點著頭,想到昨夜失約之事,有意刺探絡嫻,“池三爺今日怎麼沒來?”
“他往史家拜年去了。”絡嫻說著好笑,“昨夜吃年飯,不到二更他就沒了影,幸而我們家人多,不曾留意他的去向。直到三更天才回來,問他他說是在外頭廳上陪相公們吃酒。我卻是知道的,他是扯謊,上一點酒味沒有,不知大年夜的跑哪去了。”
玉心頭一跳,“三更才回去?”
“大約是為避熱鬧。”
他真在那后巷子里頭等了這樣久?玉不大信,只怕他后來是往別的地方去了。又不由得有些忐忑,要是真的,八是惹火了他,所以今日不往家來。擔心自己這一劑藥下得過猛,得罪狠了他,倒又得不償失了。
正在思慮,絡嫻把那兩雙鞋拿出來給,“謝謝你昨日百忙中還記掛著我。你不知道,我那時正想家里的飯吃,偏你就打發人送了去。”沒等謝絕,又說:“你不許不收!這是我和你要好,拿你當自己人,并不是一味拿你當我哥哥的房里人看待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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