玉想著正是底下人多口味雜,才平白添了許多開銷,干脆要趁這會整治了這宿弊,“咱們府上也有幾百號人,這個要吃這樣,那個要吃那樣,都顧全了,廚房豈大了?媽媽心耳,由得他們張口要,這怎麼行?依我看,不如定死了,一日時令的魚幾樣,菜蔬幾樣,瓜果幾樣,有得吃就吃現的,沒得吃就自己使錢上外頭買去。我來了這幾個月,也常在各房主子們屋里走,我看主子們的倒不怎樣挑,他們吃慣了的,不過偶然才想起來要個什麼吃,這也不妨,到時候拿錢到街上另買便是。”
那葛媽媽因這事上于無礙,倒無話可駁,答應道:“說得是,都由得底下人張要還了得,我們也為難,索定死了,有什麼吃什麼,我們廚房里也清爽。”
不想玉又道:“你們掂度著看看素日各房主子常吃的不常吃的有哪些,只定下他們常吃的,每日換著使人送來。魚不必多,放不得,每日有個兩三樣就,辛苦你們,多鉆研些樣子做,吃著也新鮮。話說回來,你們是掌勺的廚娘,這也是你們分類的差事。魚這一項嚜,還給老周,價錢也還是先前的價錢,只是你們告訴他,從今往后,我們府里自有人空就來巡查,若再看見什麼死魚死蝦的,我們就換一家,南京城做魚買賣的人多得是。”
自然了,死的比活的便宜,做好了端上桌,還不都是一樣,廚房里吃著這一項的虧空。玉也不點明,全怪到送貨的人的頭上,是保全這些人的臉面。
葛媽媽想著這也不怕,上說有人巡查,誰真得空常往這里來尋?因而也不慌,仍是點頭答應。
誰知玉扭頭向高媽媽道:“高媽媽,巡值原是你的差事,若是往后主子們吃著不新鮮的魚吃壞了腸胃,不用說,肯定也要問你的不是。若是你底下先查出不對來,就撤下老周,再換誰家的魚,就由你來定。”
高媽媽自然也樂得如此,向來外頭送東西的商戶們都肯給好結,忙連聲應承。
“至于菜蔬瓜果,單找那些自家有地種菜種瓜果的人家,也不必定死了只要誰送,一因這些時令的東西一天一個價,二是他們幾畝薄地,未必常日供得起。所以人常換著,菜蔬也跟著常換花樣,咱們也不必常吃著一家的虧。他們私下里比著,也不大敢輕易來糊弄。”
吩咐完這些,回頭朝絡嫻福,“二看這樣子辦妥不妥當?”
絡嫻全不懂這些蒜皮的行市,只是聽見定死了每日菜蔬的份例,覺得不錯,省得底下那些人沒個足惜只顧來廚房里混。便點點頭,“這到是正經事,免得銀子每日白使了許多,倒我們做主子的吃些爛的壞的。”
那葛媽媽臉聽了半日臉早有些不好看,又不得不提著笑臉應付,“瞧二說得,誰敢吶?”
藍田在旁冷笑,“還說不敢?你瞧你筐里那些菜蔬,我們雖不懂行市,好賴總還看得出來。旁邊那些好的,怕不是專給你們大屋里預備的吧?大真是了不得,吃得比老太太還細——”
不待那葛媽媽分辨,絡嫻斜瞅藍田一眼,走上前去細看了一回,也看出好壞來,“還真是如此,怪道廚房得這樣子,大也從不理論,敢吃的是頭一層,別人吃什麼,自然懶得管了。”
說著便吩咐要押了葛媽媽去打,玉在旁勸了兩句勸不住,心想也好,也應當在這里煞煞這些婆子的威風,免得們都欺主子年輕不懂,對上一味的蒙混。
不過正因勸了兩句,是絡嫻執意要打,這賬自然是算在絡嫻頭上。次日滿府里便傳遍了,絡嫻嚴治了廚房,打了人,定了例,狠耍了通威風。
老太太聽見,暗想絡嫻和翠華慣來不和睦,要打人必定是的主意,別的倒未見得是的本事,生慣養的小姐,哪里會算那些分文賬?多半還是玉的功勞。
不過冷眼看玉,只在一旁不爭不搶,都說是二的主意。這一點比年輕時候強,年輕時正是急著逞強出頭才得罪了妯娌。因此益發看玉是個明能干的丫頭。
這日便催玉回去打聽爹娘的主意,“你年紀也不小了,去問過他們,他們要是心里沒主張,我就好來替你主張了,免得拖來拖去耽擱了你。”
這兩日玉并絡嫻時常要過去廚房瞧瞧看看,今日由廚房回來,一并還提了幾樣小菜回來。玉一面在桌上擺飯,一面答應,“明日我就家去問問。”擺好碗碟,忙上來攙在老太太左邊,“今日的午飯清淡些,不知老太太吃不吃得慣。”
老太太瞅一眼,又扭頭和毓秀笑,“這倒好,也不必再日
日來屋里問著想什麼吃了。見天吃飯,要問我連我也不知想什麼吃,有什麼吃什麼,倒便宜。真有個什麼想吃的時候,再他們另添,又省了開銷,也免得我們吃飯的人為難。”
毓秀笑道:“這還為難?多人家一腦袋想吃的吃不起,到咱們家,反倒揀不出想個什麼吃。”
“什麼都常吃著,也就不會偏想什麼吃了。人家是為吃不起發愁,咱們家倒好,為吃的東西多發愁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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