說到此節,自以為是向池鏡揭了驚天謎底,見池鏡臉鐵青,心下一陣自得,“若不是兄弟,我也不敢來和你說這些話。你可別誤當我心藏 ,我是一心為你。你選了選去,竟選了這樣個人為妻,我實在替你不平。”
池鏡一面點頭,一面微笑著朝他拱手,“多謝你提醒。”
心下卻十分難堪,有的話自己心頭明白是一回事,說給耳朵聽見又是另一回事,用得著他多來說麼?用得著他多來說麼!
于是李家出來便吩咐永泉,“回頭你找幾個人,好好替我料理料理這唐二。”
永泉簡直不知這一日到底是了他幾回霉頭,凈遇見些倒霉鬼!一面答應著問:“咱們此刻是回連家還是回府里去?”
池鏡猶豫片刻,見此刻天已晚,連家想必已歇下了,到底是回了府中。
進門也沒人問他為何獨自先回來,反而金寶急急拉著他道:“你不回來也要打發人去你,老太太竟大病了!你快去瞧瞧吧,闔家人口現都在老太太屋里呢!”
池鏡見神慌,只怕不是什麼小病,裳也不及換,忙趕到那邊屋里。果然見里里外外點得燈火通明,闔家人口都在臥房里站著,碧鴛在那里闔著眼翕著念經,翠華并絡嫻附耳說著什麼,桂太太給丫頭攙著,一臉焦躁地朝床上看,燕太太無所適從,站在人堆后頭,大老爺在床前踱來踱去,不時哀悲嘆。獨兆林不在,大約一時沒找著他。
那聶太醫在床前坐著診脈,池鏡見老太太睡在帳中闔著眼沒聲氣,便悄然走到他二哥旁邊問:“老太太得的什麼病?”
賀臺一面掩咳嗽,一面拉著他往碧紗櫥外,“老太太近來神就有些不好,一直吃著藥,雖未見好,也沒見有什麼大礙。誰知才剛晚間聽見丁喊起來,說老太太忽然昏厥過去了,這時候還在看診,也不知是為什麼。”
正說著,忽聞得里頭人聲如,都在笑嘆“醒了!”兄弟二人進去一瞧,果真是老太太轉醒過來。那聶太醫只得暫停了手讓開,大老爺見老太太要撐著坐起來,忙上前去攙扶放枕頭,“母親可覺得怎麼樣?”
老太太靠著床頭把眾人慢慢脧一眼,方攢眉道:“覺得腦袋發昏,上沒力,手腳的,眼也有些花。”說著一笑,“怕是熬到頭了。”
大老爺忙道:“母親快別這樣說!”一面讓開請太醫,“煩太醫給好生看看。”
那聶太醫復上前坐下診脈,一番聞問切,也沒瞧出什麼大病,便說:“老太太是上了年紀的人,氣虛弱也是有的,何況舊疾未愈,近日又勞心費神,恐怕就有些支撐不住。醒了就好,醒了就好,我開個方子,請老太太靜養一月,切勿再勞。”
老太太把手抱在腹前嘆氣,“人老了就得認命,哪有真是長命百歲的?遲早的事。”
桂太太并燕太太忙上前寬,“您說的哪里話,不過是小病一場,是人哪有不病的?您老人家的子骨,比我們都強呢。”
老太太無奈笑笑,“是人沒有不病的,也沒有不死的。”
眾人皆語勸著,大老爺在案旁守著開方,得了藥方忙予管事,“管家,按這方子,先著咱們家庫里現有的藥配,配不齊再往外頭去買。”
一時留下燕太太侍奉,大家散出來,大老爺又暗暗吩咐池鏡,“去把你大哥找回來。豈有此理 ,連老祖母出了這樣大的事他也不在家!”
當夜便在林萼兒家尋回兆林,聽說給他父親狠打了一頓。次日大早,玉一回來就聽見說給打得皮開綻,說得有七八日不能下床。
玉也是早起小廝往連家通報老太太病了趕著 回來的,進門問起細則,才曉得昨夜的事。因問金寶:“老太太床前現是誰伺候著呢?”
金寶一面幫著換裳,一面道:“大老爺要往衙門里去,桂太太嚜你曉得呀,自家還病懨懨的。二爺上也不好,老太太不二去伺候,還伺候著二爺的病。偏大爺又給打傷了,大也要伺候他。晨起聽見說是燕太太和三爺并姑太太三個流去伺候,咱們三爺昨晚上都沒睡,前半夜找兆大爺,后半夜又伺候老太太,這不,這會還在那邊屋里呢。”
“老太太怎麼會好端端忽然昏過去?”
金寶搖頭,“不知道,太醫說是年紀大了,又勞累著了。老太太自己抱怨著說是大限將至了,”說著笑笑,“老人家嚜,都是這樣說。依我看也沒什麼大礙。”
玉立在穿鏡前把理理,吩咐著掉轉,“把咱們屋里那治棒瘡的藥膏子給大屋里送去,早飯就不吃了,我先去瞧老太太。”
一出臥房撞見珍娘杵在跟前,便怔了一怔,“你在這里干站著做什麼?”
珍娘心想著跟著丁香也學了一個月了,該懂的規矩也都懂了,總要吩咐差事做,何況來前秋五太太還囑咐過。便主請纓道:“我跟著
三姨過去吧,三姨要傳話遞東西,跟前也好有個人。”
玉卻笑笑,不疾不徐地走到窗戶底下坐,“那邊屋里有的是人使喚,你跟著去做什麼?反而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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