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晟王府的那些姬妾啊,你看,本來就是個不爭不搶的格,又不說話,不是個現的柿子,專給人的麼?”
池鏡吭吭笑起來,“想不到你也有看走眼的時候。我這四妹妹雖然沉靜,卻不傻,否則從前怎麼在大伯母跟前如此勤謹?自就曉得良禽擇木而棲的道理,否則早蘆笙欺負死了。”
玉思來也是,從前總見在桂太太邊跟進跟出的,桂太太不論媳婦兒子誰都不偏護,倒時常偏護著。
“不過也難得不是那見利忘義之人。”池鏡又道:“哪里是回房換什麼裳,不過是借口去給大伯母送些酒菜去。今日中秋,也只還想得到大伯母。”
“真的?敢?”
“自然不敢讓老太太知道,所以才沒帶丫頭。”
玉不由得回頭去,金鈴已走遠了。又調回頭撇,“越是這樣的人,只怕越要人欺負。你想想,將來嫁了晟王,又是府中姬妾,又是宮里的娘娘們,周旋起來才難呢。”
“這就不該你心了,京城自有父親在。你以為皇上單憑一副畫像就看中了四妹妹做兒媳婦?那是看中了父親,這意思還有什麼不明白的?不看僧面看佛面,有父親在朝廷里,誰敢狠欺了?連晟王也要敬三分。”
池鏡說著便朝別有意思地湊過來,“何況天上哪有白掉的好事?你個小丫頭做了我們池家的三,難道想著錦玉食?瞧,今日不是也挨了打麼?”
玉心道:果然他什麼都知道。不免心虛,“我也沒吃你們家的閑飯吶,自從嫁給你,我不是服侍得你周周到到的?也沒你吃虧。”
池鏡也不否認,也不承認,“在你上吃兩分虧也不要。”
玉有時候疑心他這張是什麼做的,說好話的時候格外聽,說惡語的時候又格外刻薄,兩個極端,句句輕描淡寫,又句句人心肺。
不由得臉紅,又給他摟過去著走,“小心崴腳,這路上石子多。”
不過是借口,可抬頭看他那張臉,又端得一本正經。臉上更紅了。想起來這還是嫁到池家來的頭一個中秋,形竟比預料中要好。當然家人間還是一樣面和心不和,和他也還像隔著層什麼,但自己知道,連自己也防備心如此強,難道不許他也疑心重?
不過他這人想事想得比還壞,譬如中毒的事,他篤信是賀臺支使的,連也疑神疑鬼起來,所以媛姐一過那頭去,隔三岔五地便和打聽賀臺的作。
一問媛姐便潸然掉淚,“自我過去了這四五日,二爺夜里從未到我房里歇過,不過在我屋里吃了兩頓晚飯,說過幾句話,等天一黑,丫頭們都歇下了,還是照舊回正屋里去。”
這些話不好告訴老太太,怕老人家看無用,只好對玉說一說。玉也頗為地到炕桌上去握的手,“是二管著不許他去你屋里?”
“他們夫妻背地里說些什麼,我也不得知道。二爺不理我就罷了,二那頭也要和我為難,說是說派了個丫頭伺候我,實則是為暗里給我使絆子。這樣熱的天,我將床上的厚被子換了夏被來,也不,說沒有多余的夏被了。那被子蓋著又熱,不蓋又涼,昨日沒蓋,今日就有些咳嗽。”
說話果然咳嗽了兩聲,玉沒什麼說的,自然翡兒去屋里抱一床夏被來,又勸,“你再等幾日,興許是二爺覺得這兩天上不大好。”
媛姐趁丫頭出去,把淚蘸了,擔憂起來,“就怕他一直不好,我上又沒靜,將來果然他沒了,我又沒有兒,沒為池家立下什麼功,是個無用之人,豈不是任二隨意打發?”
“你能想到這一層,倒是好事,總比看不到以后強。不過也先別慌張,且忍耐著看看二爺能不能好,倘或他好了,興許就想到你了。”
媛姐卻沒這份信心,想到這幾日他們夫妻還是一樣恩,就怕縱使將來賀臺好了,也是個多余的人。
一時翡兒抱了嶄新的薄被來,玉媛姐帶去,“若是二問,你也犯不著瞞,就說是我這里給的,看敢如何。往后缺什麼也只管來對我說,不要不好意思。”
那媛姐連連謝過回去,玉依舊踅進臥房里來,見池鏡卷著本書歪在床上,不得過去和他說了媛姐的窘困之,一面擔憂,“我就怕支撐不住,左是不理不睬,右是奚落刁難,要是撐不住,說要回娘家去,我不是白費心了?”
池鏡將書握在肚皮上,著一笑,“不會回去的,再怎麼著,在池家也有吃喝,回去又再嫁給誰去?何況娘還收了老太太二百兩銀子,二百兩銀子,夠買多丫頭了?”
玉思來也是,又俯下去小聲道:“我是怕尋短見,你沒見才剛哭得多傷心。”
“要有尋短見的膽量又好了。”所以又不管得太多,“你補點東西倒沒什麼,只是不要為強出什麼頭。”
“這話什麼意思?”
池鏡一面笑,一面摟下來,“意思是面上功夫要做足,可他們屋里瑣碎的事,你也不大好強去和二嫂爭什麼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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