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說著,芒兒卻停下來四看,看了一番,卻沒看到,便回頭對希錦道:“爹爹,爹爹……”
他那剔眼睛里有著困,顯然是在問希錦他爹爹呢。
希錦便一陣心酸,嘆了聲道:“不要提你那爹了,你爹已經三四天不著家了,他是不打算回來了,你就忘了他吧。不過你放心,我馬上給你找一個爹,一個更好的爹。”
旁邊媽和秋菱聽了,那臉都不自在起來。
大娘子說這話也忒大膽了些,傳出去人家都要笑話的。
希錦:“現在我已經放話出去——”
誰知道這話剛落,就聽外面周福匆忙趕過來,卻是道:“大娘子,阿郎回來了!”
希錦挑眉,驚訝。
阿疇,他竟然還會回來?
可以,正好,把休書拿出來,給他畫押簽字!
希錦坐在窗子前,拿起一本書,擺好了姿勢。
以前阿疇自然是聽的,現在阿疇攀上了高枝,只怕是姿態也變了,是以覺得為了鎮住阿疇,必須把氣勢擺得足足的。
讓他知道,你一天沒離開寧家,一天就是寧希錦的贅婿,別在跟前擺架子。
拿著那本書,又裝模作樣地品著茶,不過耳朵卻支棱著,關注著外面靜。
聽著腳步聲,阿疇好像回來了,之后便聽到芒兒發出“呀”的一聲,驚喜得不行,再之后就是芒兒不顧一切地撲過去,直接扎到了阿疇懷中。
忍不住,便從窗欞往外看,卻見阿疇蹲在那里,將芒兒摟在懷中,好生親近的樣子,芒兒也喜歡地摟著阿疇的脖子,笑得心花怒放。
這時候阿疇那拿出一個小竹筐,原來他買了兩只小鴨子,是那種很小的小鴨子,都是黃的,用很的小嗓子著,聽得人心都化了。
芒兒見了,便歡喜得差點蹦起來,口中哇哇哇著,那是喜歡得不行了。
而阿疇便笑著和芒兒說話,低聲哄著,聲音格外溫和寵。
看著這一幕,心里便酸起來。
一直以來,對阿疇多是有些不滿的,那些不滿是最初親時的不太甘愿,后來生活中的點點滴滴,許多微妙的堆積在一起。
當然這幾年的夫妻相也不是沒什麼幸福的喜歡的,那些歡喜會減淡那些不喜,這婚姻便如同掌柜手中的算盤,撥撥減減的,好一番拉,最后算計算計,日子仿佛也能過下去,還不至于非要休了這個男人另外再找。
況且他是芒兒的親生父親。
芒兒是喜歡這個爹爹的,而阿疇對兒子也是真上心。
或者說,這個男人也只有在面對兒子的時候才會變得耐心溫起來,他對兒子毫無防備。
在他的心里,除了他自己之外,也就是他兒子了,而這個妻子,本就是外人。
……想到這里,心里那點溫瞬間然無存,堅定了想法,必須休夫。
有這樣的夫婿這輩子都意難平,而芒兒有一個這樣的爹將來連媳婦都娶不上!
***********
阿疇站在庭院中,陪著芒兒看那鴨子。
這小鴨子初來乍到,似乎膽子有些小,東跑西顛的,芒兒就在后面追。
他現在走起路來搖搖擺擺的,他自己就像一只小鴨子,現在他就這麼歡天喜地地追在小鴨子邊,兩只烏黑的眼睛滿是興和喜歡,那喜歡仿佛要從眼睛里溢出來了。
他還沖著阿疇興地喊:“爹爹,鴨鴨,芒兒的鴨鴨!”
阿疇上前幫芒兒鴨子,他這里剛捉住,芒兒趕湊過來,他用自己胖乎乎的小手護住小鴨子,生怕小鴨子凍著,要給小鴨子護著。
這時候媽過來了,拿了一個竹筐,竹筐里放了棉絮和舊褥子,看著暖和得很,芒兒便要將小鴨子放進去。
突然間,一只貍花貓從墻頭竄過來,那幾只小鴨子便被嚇到了,都呱呱呱地起來,倒是驚得不輕。
芒兒心疼小鴨子,急得趕要趕那貓。
媽忙作勢用胳膊護住,又在里喊著:“走走走,別去,別嚇到我們小鴨子!”
那只貍花貓是二房養的,平時總是在各房墻頭躥。
那貍花貓被轟著,便嗖的一聲沿著墻頭往東邊跑,阿疇約看到它里叼著個什麼,倒像是一張紙,他正疑著,那張紙掉到了地上。
他走過去撿起來,上面卻赫然寫著“放夫書”三個字。
那字跡悉得很。
他盯著那幾個字,看了好一會,才繼續看下面的。
這顯然是抄寫的,并沒有這麼好的文采,但一個一個字抄下來也算有耐心了。
——這輩子最耐心抄書的時候竟是給自己寫放夫書?
阿疇視線繼續下,下面則是落款,自己的,族長的,甚至還有府的印花。
這“放夫書”也算是手續齊全了,只需要他再落一個款,他們兩個之間就算是和離了。
他著那“放夫書”,怔怔地看著。
初春時的小院落中,孩子的笑鬧聲,鴨兒的嘎嘎聲,這一切都變得有些模糊和遙遠,只有眼前那些字眼,猶如被放大了許多倍呈現在他眼前。
不知道看了多久,他聽到芒兒好像在喚他,才終于站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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