溫泉別院。

茶舍。

梅放夕觀察細致微，總覺得今兒個的皇上有些不對勁。

可哪里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。

大致就是有些……魂不守舍！

也不對，他煮茶很認真，傾聽也很認真。

只是他斟茶的手……怎麼時不時的有些抖？

溫煮雨沒有注意。

此刻他頗為慨，一捋短須，一聲嘆息：

“哎……”

“對于小婉，我心里有諸多愧疚。”

梅放夕發現李辰安的手又抖了一下。

“說來說去，還是年輕時候的自負……也或者說是不懂事。”

“你恐怕還不知道小婉的母親，、不是寧人，回紇大酋長的七公主。”

“我年輕時候游歷回紇的時候相識。”

“我這一輩子就沒想過親，所以去過那麼多的地方，見過那麼多的子，最終也都是紅，沒有一個為我的妻子。”

李辰安看著溫煮雨，想到了夏花的母親苗秋琴！

他忽的有些好奇，溫煮雨當年在吳國，苗秋琴為了他，以將軍府小姐這千金之軀去相思居找李相思，學了足足三個月的雪菜煨鹿茸這道菜。

溫煮雨吃了苗秋琴親手做的菜，他將人一并吃了沒有呢？

“我知道自己的路。”

“這條路很難行，我不希我所的人陪著我負重而行。”

“所以……我和那些紅知己們皆保持著足夠的距離。”

“如果距離太短，短到了我不容易把持的地步，我便離去。”

“們說我這個人無……”

溫煮雨搖頭一笑，“其實現在想來，這并非無，而是……自私！”

“在回紇，夜婉——這是我給取的名字——也為了我的紅知己。”

“仰慕中原的文化，而偏巧我的學識還不錯。”

“只是我萬萬沒有料到回紇的姑娘，們并不中原禮儀的約束，們的膽子更大！”

溫煮雨端起了茶盞，似乎沉浸在了對往昔的回憶中。

李辰安好奇的聽著。

每一個男人，尤其是四五十歲的男人，他們都有故事。

此時無酒，飲茶聽他們的故事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。

對于溫煮雨的這段往事，年承幾人略有耳聞，卻知之不詳，此刻也都頗為好奇的看著溫煮雨。

“那夜我喝醉了酒，拉住了我的手。”

溫煮雨忽的一笑，一宿醒來，帳外有紅燭，邊有佳人。”

“就是這樣，了我的妻子。”

“有了孕，我帶著回到了寧國，在廣陵城修建了那煮雨小筑。”

“我第一次停下了腳步。”

“可我的心……那時的我是不安于那樣平淡的生活的。”

“總想著去追尋所謂的理想，于是，與夜婉發生了諸多的矛盾。”

“小婉三歲那一年，夜婉與我大吵一架之后揮淚離去……”

“我說錮了我的自由，仿佛被早早的埋在了墳里，沒有明，令人窒息。”

“說我是個無的男人，是個沒有擔當的男人！”

“甚至恥笑我說連家你都不愿意留，何況是國了！”

“你的那些所謂的理想，不過是癡人說夢，完全就是離實際的書生氣……”

“我自然反駁，說莽荒之人有如燕雀，焉知鴻鵠之志。”

“說瞎了眼，這才看清了我，原來讀書之人才是絕之輩！”

“我……我其實并非絕，我僅僅是認為一生所學，總應該做些什麼，而不是天天呆在家里，陪著一個人，就那麼浪費了時間消磨了意志罷了。”

“小婉就在旁邊看著，的眼里……想來是無助和恐懼。”

“就這樣，夜婉走了，小婉雖然留下，但我陪伴的時間卻極。”

“我讓楊四賢一把火燒了煮雨小筑，燒去了夜婉那些年留下的痕跡。”

“又將小婉送去了桃花島，托付給了商滌，我又浪跡天涯。”

“轉眼近二十年過去，再回首往昔，我對不住夜婉，也對不住小婉。”

“我真不是個合格的丈夫，更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。”

“小碗自這些影響，與我并不親。漸漸長大，愈發的叛逆……”

“做了一些、一些出格的事，那時我認為是自暴自棄，我規勸過數次，許是因為心里對我的恨，反而變本加厲。”

“現在想來，不過是為了報復我，亦或是為了引起我的注意。”

“是在乎的！”

“可惜，那時的我并沒有意識到這一點，依舊在苦苦追尋所謂的治國之道。”

頓了頓，溫煮雨搖頭自嘲一笑：

“曾經那麼好的擺在我的面前，我卻不懂得去珍惜。”

“而今孤家寡人一個，到了這年節時候，方知何為冷冷清清。”

“不說這些了。”

“我呢，現在唯一希的就是小婉能夠有一個好的歸宿，找到一個不像我這樣的不靠譜的男人。”

梅放夕又看見李辰安拎著茶壺的手猛的一抖。

溫煮雨一番傾訴，似乎心好了許多，他轉移了話題，問道：

“我們前來，就是想問問你，今兒個晚上，怡紅樓與太學院分院聯合舉辦了一場年文會，你可有暇前去看看？”

李辰安斟茶，灑出了數滴。

這件事他已知道，放下茶壺，他抬頭問了一句：

“你們想要去看看？”

“畢竟過了今宵就是貞安元年了，陳丁卯陳老，就是潁州陳氏的家主，他已在怡紅樓訂下了最大的一個房間。”

“我是這麼想的，這一次籌集糧食，這些世家門閥出了不的力。”

“從這件事看來，咱們寧國的凝聚力正在慢慢形，這是個好事。”

“如果你能去……與他們一起喝喝酒說說話，總沒有壞。”

“就當是與民同樂，如何？”

李辰安微微頷首：“行，那咱們同去。”

接著李辰安向溫煮雨說起了王正金鐘的事以及他的安排，茶舍中的氣氛便閑得有些凝重起來。

李辰安不敢給溫煮雨說溫小婉帶回了仲伯的話，這讓溫煮雨就不知道仲伯在荒國究竟有什麼計劃了——

他是知道仲伯份的第一個人！

時過境遷，這位師兄會不會有了別的想法？

那麼接下來的形勢……至要做好與荒國之戰的準備才行！

茶舍里說著大事。

長樂城里的街坊們當然不知道這些大事，他們的臉上沒有凝重，皆是歡喜。

長樂城的大街小巷依舊熱鬧。

所談及的話題幾乎都在今夜舉行的那場年文會之上。

而說得最多的卻是皇上就在長樂城，作為寧國詩仙，他會不會去參加呢？

秋水巷子的盡頭有一雅致的院落。

千悅將最后一個燈籠掛好，左右看了看，“十里，百，收拾好了咱們就出去走走。”

“千悅姐姐，咱們去看年文會麼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