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零三章黃鳥樹榦抖的更加厲害了，即使是這棵不可思議的參天奇樹，在黑水玄蛇那龐大的軀之下，竟彷彿也在戰慄一般。

似乎是從亙古行來的惡，黑水玄蛇用巨大的蛇軀纏在樹榦之上，所過之，枝葉狼藉，那些藤蔓異花更是紛紛枯萎碎裂。它搖頭擺尾地前行著，在它前方的那些人類，此刻就像是螻蟻一般，不值一提。

陸雪琪臉微微顯得蒼白，走上一步，眼睛仍然盯著越來越近的那隻上古巨，向邊的曾書書低聲道：「怎麼回事？」

曾書書額上見汗，道：「剛才我們在下麵時候，突然就遇見了這隻可怕的畜生，我們這點道行，自然隻有跑的份。不過那時看它似乎也不在意我們，隻是在尋找什麼，很快就離開了，沒想到它居然、居然會爬了上來。」

眾人麵麵相覷，雖說在場眾人都是修道有的人，遠非世間凡人可比，但人力終歸有時而盡，尤其是在這隻恐怖之極的巨麵前，任何的抵擋都是可笑的。

在黑水玄蛇越來越近的關頭，金瓶兒忽然道：「糟了，這畜生隻怕也是為了這天帝寶庫裡的東西而來的。」

眾人一時變。

鬼厲微微皺眉，麵無表，心中卻突然想到自己剛進死澤澤那道瘴氣之牆時，在瘴氣之中曾經突遇一隻大到不可思議的巨，因為瘴氣的緣故而沒有看清楚，隻是自己從那時開始，就對周圍特有的腥氣有悉覺，如今看來，當日遇見的，竟然也就是這隻黑水玄蛇。

看著黑水玄蛇不斷前進，巨大的黑軀將樹榦的抖不已，幾乎讓人擔心這樹榦會不會被它垮了。而在半空之中，那顆碩大的蛇頭，在獠牙之下，鮮紅分岔的舌頭不停地在空氣中著，向著遠那個天帝寶庫的方向，輕聲嘶吼，彷彿很是興的樣子。

此刻，誰都已經看了出來，這隻巨的目的，果然就是他們後，那天帝寶庫中的東西。

鬼厲回頭，向天帝寶庫看去，隻見厚實的石門依然紋不，原先隻照在石門前花海裡的，此刻也已經移到了門上，「天帝寶庫」四個古篆大字，在下閃閃發。

法相眼看著巨大的蛇軀像小山一樣越來越近，輕嘆一聲，迅速轉過來對其他人道：「這黑水玄蛇乃是上古魔，非人力可以力敵，我們絕非它的對手，還是不要強撐了，快走吧。」

這道理其實誰都知道，曾書書林驚羽等人都點了點頭，那邊金瓶兒哼了一聲，顯然也是老大的不願，不過看神，還是準備離開了。

場中眾人紛紛馭起法寶，準備四散而走，鬼厲手邊也慢慢亮起了玄青的芒，回頭正要招呼仍躲在石門附近的小灰，就在這個時候，突然，天帝寶庫的石門之上，傳來了沉悶的轟鳴聲。

此刻，正是天際的，照在了「天帝寶庫」四字古篆中「天」字的最上一橫上。

「吼！」

幾乎就在同時，黑水玄蛇突然加快了速度，裡嘶吼著迅速爬了上來，眾人一時驚駭，金瓶兒、曾書書、林驚羽、法相等人首先飛起。

空氣之中，腥氣撲鼻，也不知哪裡吹來的烈風，吹麵如刀。

鬼厲忽然和回撲，向著天帝寶庫飛去，此刻已在半空的法相等人都是大吃一驚，再往後一看，隻見黑水玄蛇似然大怒，巨目圓睜，口中彷彿還有黑氣噴出，巨大蛇軀不停扭，轉眼間眼看就到了天帝寶庫的麵前。

在人類麵前巨大的天帝寶庫石門，此刻看來，也隻不過相當於黑水玄蛇的蛇頭大小罷了。

鬼厲人在半空，隻覺得後突然暗了下來，那片如山的黑暗排山倒海一般向自己衝來，不用回頭，他也知道黑水玄蛇巨大的蛇軀就在自己後了。

他化做一道青芒，在這巨的前，如電飛馳，向著那道石門。

前方，猴子小灰突然尖！

一道黑影砸了下來，巨大的風聲如此淩厲，還未到子，竟然已將鬼厲的形生生吹的偏了。

鬼厲心中大驚，但他如今早非當年在死靈淵下的那個年，瞬間意隨念，如背後長了眼睛一般，著噬魂從砸下的黑水玄蛇的蛇軀裡，間不容髮的躲了過去。

此刻，天帝寶庫石門上的聲音漸漸高昂，伴隨著一聲轟鳴，在的照下，本來完整一塊的巨大石門，突然從中間裂開一條隙，然後緩緩向旁邊移開。

金的、耀眼奪目的芒，從那個隙之中，轟然湧出，即使是在白日，竟也是這般的燦爛不可視，連天際冉冉升起的太，此刻似乎也變得黯淡無。

彷彿有什麼東西，在天帝寶庫之中咆哮著，在金的芒之中轟鳴著！

黑水玄蛇整個巨大軀突然綳的筆直，發出了一聲震天地的嘶吼，更不理會其他東西，巨大的蛇頭直接向天帝寶庫的石門衝去。

而在它和石門中間，飛馳著的那道青芒，卻似乎比它早了一步，眼看就要進天帝寶庫……

如果，沒有那一柄亮若秋水的天琊神劍的話。

一道藍幕，竟不知何時趕到鬼厲頭上，凝聚巨大劍，向他劈下。鬼厲眼中紅芒大盛，眼看石門就在前，但這璀璨劍芒若不抵擋，隻怕當場就要被斬兩段，迫不得已，青芒逆轉，迎天而上，藍青芒，在背後張牙舞爪趕來的黑影中，劇烈撞擊，瞬間無形之氣浪向四周飛馳而出，連此刻飛在半空的金瓶兒等人也不為之變。

儘管威勢巨大，但對於黑水玄蛇和天帝寶庫裡那奇異金來說，卻是毫不影響。金依舊耀眼奪目，越來越盛，黑水玄蛇也一樣沖了過來，這一男一，在兩邊劇烈變化的兇險境界中，卻依然苦苦支撐，誰都不肯稍微退讓。

直到，各自法寶的芒都蓋過了他們本，兩人的麵也越來越是蒼白，但最主要的，在這個電火石的片刻間，巨大的黑影，衝到了跟前。

人類的修道法寶，激發自本的力量，在黑水玄蛇激的一撞之力下，煙消雲散。

陸雪琪和鬼厲同時向前飛了出去，鬼厲隻覺得口氣，腦海中嗡嗡作響，全經脈被黑水玄蛇那大力震的幾乎要完全翻轉過來一般，一口鮮卡在口，若不是此刻天音寺的「大梵般若」護住心脈，同時急促運轉，將外來之力層層擋消，隻怕當場就得噴出來。

但饒是如此，他依然覺得周劇痛，全骨頭不知斷了多，人在空中，他忽地強行轉過頭去，看向陸雪琪。

那個清冷子，此刻卻似乎更是糟糕，一如雪白，在口位置，跡斑斑，蒼白的臉頰邊，鮮不斷溢位，看來是當場就吐了。

青雲門道法固然神妙無方，但在堅定心脈保護自這方麵，卻還是佛門的大梵般若更勝一籌。

停留在半空中的正道眾人隻看的目瞪口呆，這事隻發生在須臾之間，還不等他們反應過來，陸雪琪已然將鬼厲攔下，片刻後二人又同時被黑水玄蛇撞飛，看他們形，隻怕都是了重創。

陸雪琪乃青雲弟子，自不用說，鬼厲乃是當初的張小凡，與在場眾人更是淵源極深，這一番劇變，正道諸人反應過來，立刻都紛紛飛下，雖然不能擋住黑水玄蛇這上古魔，但總希能對二人加以援手。

同時，金瓶兒也從另一側悄悄飛下，不過在黑水玄蛇的影之下，一雙妙目，卻隻是盯著天帝寶庫石門裡的燦爛金，明眸裡閃閃發亮。

遠方，初生的太又高了一些。

照下，從天帝寶庫那個「天」字一橫上又向上移了一點。

忽地，原本開了一半大約三尺來寬的石門，突然停止了繼續繼續移，片刻之後，竟然反而開始合攏，而裡麵的金芒，也漸漸黯淡下去。

鬼厲周裂，但與陸雪琪二人都還保持著清醒，隻是黑水玄蛇這一撞之力實在太大，他在倉促之間竟無法控製己，眼看著就要撞向堅厚實的石門之上，以此刻速度，縱然他有佛道魔三家真法護，隻怕還是要撞的碎骨。

更可怕的是，那道石門，正在低沉的悶響中漸漸合攏……

遠，彷彿是在半空之中，傳來了林驚羽等人的驚呼！

鬼厲心頭，在那一個瞬間中，忽地一陣恍惚：約約的，彷彿有個水綠裳的子，在青天之下，對著自己微微而笑。隻是，的笑容，不知怎麼，竟然有些模糊。

時，在這個瞬間，似乎突然慢了下來。

他的子在空中翻轉著，見了後趕來的猙獰麵目的黑水玄蛇，見了前漸漸合攏中的堅石門，還有，見了邊，和自己一樣失去控製飄在空中的白子。

他突然很想問陸雪琪：為了什麼，不惜冒失去命的危險，也要阻止自己？

「吱吱，吱吱！」彷彿是突然響在耳邊的尖，猴子小灰的聲音驚醒了他，小灰不知何時跑到石門隙之前，急的蹦跳不停，大聲尖，而此刻，石門隙之間的距離，已經不到兩尺了。

眼看著，就要撞上了石門。

眼看著，就要走完這一生。

眼看著，青天白雲，都向著自己了下來。

如果，放棄……

他咬著牙，用盡了最後一份力氣，將子扭轉了幾分，在須臾之間，他眼角餘見了前方，那條隙，正對著他。

也許，可以逃過鬼門關了吧？

他鬆了口氣，整個人都像要死去一般，沒有了一力氣。

風聲凜冽，他卻忽然覺到，有人注視著他。

他抬起眼。

陸雪琪不知道什麼時候，已經清醒了過來，就在他旁，看著飛的方向，肯定是要撞到堅的石門之上的。可是，不知為什麼，這個清艷子的臉龐之上，竟沒有毫的懼。

在這個天旋地轉的瞬間，在這個生死就在須臾的關頭，不由己地飛向死亡，可是，的臉上，竟沒有一的傷懷，沒有一的恐懼。

彷彿就像是夜晚的曇花，在殷紅的鮮點綴著的的影，在遠方驚駭的驚呼聲中，在鬼厲，不，是在當年的張小凡麵前，忽然笑了。

蒼白的笑容裡有從未出現的溫，在如此凜冽的風聲之中，的輕輕開合，凝著邊的人。

有四個字，穿過了風聲，穿過了鮮，更像是穿過了歲月時，在十年間輕輕徘徊，然後，縈繞在他的耳邊，回在他的深心。

「你，回來吧……」

※※※

閉上了眼睛，子彷彿也突然一沉，眼看著，要離他而去，就像是最後的力氣，也隨著那四個字說完而消失。

黑髮飄起，在風中微微遮住了白皙臉龐的一側，那子隨風而飄，角，卻似乎還有淡淡的笑容。

但是是什麼，回在深心裡如此熾烈的激？像洶湧不休的洪水衝垮了所有阻礙，世間的所有縱然可以消失，可是此時此刻，那白的影，

怎可以放棄？

怎可以捨棄？

他的間有低低沙啞的吼，在莫名的淚中他掙紮著，在激烈的凜冽風中他掙紮著，出手去，出手去，出手去……

，抓住！

就像是十年前，死靈淵旁，無數石如雨中，那白子不顧一切向他而來，抓住了他的手一般。

，抓住……

在他最後的神誌消失之前，他用盡全力氣把那個子向自己拉來。

前方，是隻剩一尺的石門隙，而石門中的金，此刻已經完全消失，隻剩下了黑暗。

有淡淡的溫暖，在他的手心。

他閉上了眼睛，無邊無際的黑暗，就像是十年前一樣，淹沒了過來，吞沒了他們。

※※※

石門，轟然關上，在那最後一刻，猴子小灰也跟著主人竄了進去。

而接著，這道巨大的石門在巨響中再次合攏，中間的那道隙，竟然也不可思議的突然消失了。

「轟隆！」黑水玄蛇巨大的蛇頭砸在石門之上，這巨力如排山倒海，幾十丈細的巨樹樹榦也劇烈抖，像是要斷裂一般。

黑水玄蛇像是看到了到的食又飛了去，陷了不可抑製的狂怒之中，巨大的蛇頭開始瘋狂地撞擊石門，這力量之大，甚至連在遠方半空之中的諸人，也為之變。

金瓶兒恨恨地飛而起，離了那隻黑水玄蛇遠遠地，心中暗自咒罵不止，剛才趁著正道眾人不注意，暗中在另一側跟隨黑水玄蛇地影中接近天帝寶庫，本想視機進，不料場麵卻急轉直下，那天帝寶庫也不知怎的，突然又關上了。

金瓶兒來遲一步，大是氣惱，但又無法可施，而且此刻黑水玄蛇狂怒之下，注意力已經開始轉到天空中地諸人上，金瓶兒一見這畜生抬頭似有異，連忙又後退了數十丈。

果然，黑水玄蛇突然大張蛇口，向天空眾人噴出了一黑毒，腥氣撲鼻，聞之慾吐，正道眾人紛紛躲避，一時倒有幾分狼狽，金瓶兒躲得快些，還算從容。但看著腳下黑水玄蛇狂怒嘶吼，隨即又拚命用頭撞擊天帝寶庫的石門，料想今日隻怕是要無法再得什麼便宜，再等下去，那邊廂正道諸人反而對自己有些敵意，不如走為上策。

如此一想，金瓶兒便悄悄離開此，向來路飛去，但沒飛多遠，子忽地一震，隻見在來路之上，剛才黑水玄蛇經過之，一片狼藉，但不知為何，卻有一片藤蔓的花圃，竟然完好無損，而在這片花圃範圍裡，在照之下，似乎有暗紅芒悄悄閃，排列雜，但細看之下，卻似乎又有玄奧。

金瓶兒眉頭微微皺起，仔細看了片刻，眼中忽地閃過一道，似乎看出了什麼門道，隨即向四周迅速看了一眼，同時冷笑一聲，低聲道：「連他們也都來了！」

在半空中微微沉片刻，終於還是一甩頭，頭也不回地飛走了。

而在天帝寶庫之前，黑水玄蛇的狂怒依然不休，拚命撞擊著石門，天空中正道眾人本來還想下去檢視一下能否救援陸雪琪二人，但稍一接近便會到黑水玄蛇的攻擊，有幾次還險些傷在了這巨手中。

再接連幾次遇險之後，法相向其他人示意退的遠些，聚在一起，隨即低聲道：「這樣下去不是辦法，這寶庫中也不知道到底有什麼東西，讓這畜生如此癡迷不捨。有它守在這裡，我們無論如何也沒辦法進寶庫了。」

林驚羽麵嚴峻，死死盯著下方的黑水玄蛇，曾書書也是麵有焦急之，但縱然他機智聰明，此刻卻也無法可施。

就在眾人焦慮無比的時候，天地間似乎隻剩下了黑水玄蛇瘋狂的嘶吼聲。也就在這個時候，突然，天暗了下來。

曾書書等人都是下了一跳，就在片刻之前，這裡還是晴空萬裡，怎麼會瞬間就變了天，忍不住抬頭看去。

這一看，隻看的他們目瞪口呆，隻見九天之上，突然緩緩出現了一大片橙黃彩，幾達數十丈方圓，籠罩在他們頭頂之上，竟然將都遮擋住了。

隨後，天際彷彿傳來了一聲鳴一般的清嘯之聲。

剛才還陷瘋狂的黑水玄蛇突然停止了作，巨大的蛇頭昂首觀，隨即似做憤怒姿態，張開大口，出獠牙，向著那片雲彩咆哮。

那片雲彩遮天蔽日一般落了下來，看去雖然沒有黑水玄蛇龐大，卻也與它相差無幾。

在遠的眾人看的分明，這竟是一隻周橙黃羽的奇大之鳥，展翅而飛，盤旋空中，對著盤踞在樹榦上的黑水玄蛇非但沒有畏懼之意，反而似有攻擊之意。

而黑水玄蛇麵對這隻奇鳥，竟然也收起了它不可一世的態度，盤起子，蛇頭噝噝作響，嚴陣以待。

「這隻，就是傳說中的九天靈鳥——黃鳥吧！」

法相著遠那兩隻對峙著的巨，喃喃地道。

※※※

注一：此段典故取自《山海經?大荒南經?巫山黃鳥》：有巫山者，西有黃鳥。帝葯，八齋。黃鳥於巫山，司此玄蛇。

另註：帝即天帝，葯指神仙藥，即長生不死葯。玄蛇即黑水玄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