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五十一章瘋狂狐岐山，鬼王宗總堂所在。

「吱吱，吱吱！」小灰悉的聲在幽深的通道中響了起來，從影走出了鬼厲的影，在他肩上，小灰拿著那個大酒袋喝了幾口，然後聰明地將酒袋口子紮上，垂了下來。大酒袋上有細長繩子，正如一個套子般係在猴子上，倒不怕會掉落了。

鬼厲麵無表，往前走去，看那方向正是碧瑤所在的寒冰石室，小灰似乎有點睏倦的樣子，趴在他肩膀上打著哈欠。狐岐山四下荒涼，並無多野果，小灰回到這裡以後，多半時間隻能去鬼王宗地窖裡點酒水來喝，幾日不見下來，看去似乎又胖了一些。

鬼厲緩步而行，一路之上卻甚到鬼王宗的普通弟子，他微微皺眉，這幾日鬼王宗裡許多弟子，都被集合了起來，在數日之前由鬼王親自帶領出山去了。至於去向他並不清楚，而奇怪的是，這個看起來似乎非常重要的事，他這個副宗主不知道，而跟隨鬼王多年的幽姬、鬼先生包括剛剛加鬼王宗的蒼鬆道人，以及他所知道的許多鬼王宗幹人，俱都留在了狐岐山。

鬼王那麼神地帶著一隻人數雖然眾多，但實力卻隻是鬼王宗不到一半左右的弱旅之師，究竟要到哪裡去呢？鬼厲心頭也有些迷。不過鬼先生、幽姬等人都保持了沉默，鬼厲自然也不會多話，而且他最關心的，也並非是鬼王要去哪裡或者這個事關係多麼重大，在他看來，碧瑤始終纔是第一位的。

而他現在，也很快地來到了寒冰石室之前。

門口悄無一人，幽姬也不在這裡，平常最經常看到這個神子的地方就是寒冰石室，但這一段以來鬼王宗裡似乎氣氛很有些不對，來這裡的次數也了。

鬼厲在門口站了一會，定了定神，然後推開門走了進去。一進門之後，他便看到一個白而苗條的影正站在碧瑤的旁邊，鬼厲一怔，剛開始還以為是幽姬，但隨即反應過來，幽姬向來著黑，這並不是。果然當前麵那個子聽到石門響，轉頭看來的時候，麵上並沒有蒙著黑紗。

卻是小白。

鬼厲微驚訝，自從大巫師施法「招魂引」失敗之後，自己傷心離開狐岐山，再回到這裡之後，便沒有再見過小白。雖然他從那幾日鬼王與小白見麵景象來看，多知道小白與鬼王之間乃是舊識，但也無意去過問此事。

此刻小白見到鬼厲，麵容也是微微一怔的表，隨即出淡淡笑意，道：「是你啊。」

鬼厲畢竟與小白有過一段，而且小白在救碧瑤一事上也算是指點過他，他心中仍有幾分激，當下點了點頭，道：「你好。」這時趴在鬼厲肩頭的猴子小灰也興高采烈地向著小白吱吱了兩聲。

小白對小灰笑了笑，然後著鬼厲，道：「你是來看碧瑤的麼？」

鬼厲慢慢走了上去，碧瑤麗而恬靜的容又一次出現在他眼前，他的聲音漸漸低沉下來，道：「是。」

小白靜靜地看著這個男子在碧瑤邊坐了下來，然後著那個躺在寒冰石臺上的，一不。輕輕嘆息一聲，搖了搖頭，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，石室之中，隻留下鬼厲一人麵對著碧瑤。

也不知道過了多時候，沉重的石門纔再一次的開啟，鬼厲慢慢從寒冰石室中走了出來，看過去神似乎又憔悴了幾分。他剛出石室沒走幾步，忽然停住步子，在石室之外不遠的通道上，九尾天狐白的影還耐心地站在那裡。

小白看著他的模樣，嘆了口氣，道：「看到碧瑤那個樣子，你一定很難過吧，真是難為你了。」

鬼厲木然搖頭，道：「我沒事。」

小白走到他邊，拍了拍他的肩膀，低聲道：「別泄氣，總還是有希的。」

鬼厲子一震，轉頭看，微微張大了，但小白看到他的神，已經搶先苦笑道：「你別問我，我現在也不知道怎麼辦？」

鬼厲的臉一下子黯淡了下去，默默轉，剛想邁步，忽地腦海中嗡的一聲，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，瞬間全一片冰涼，氣脈中冰涼之氣霍然騰起。鬼厲這一驚非同小可，此刻在他作怪的冰涼氣息正是他十分悉的噬珠妖異之力，但往日裡，特別是在他修習了三卷天書真法道行大進之後，這冰涼氣息已經漸漸被他約束起來，不再作怪，不知今天怎麼搞得，突然就這般發出來。

不到片刻工夫，在小白驚愕的眼神下，鬼厲臉上全失，看去彷彿籠罩了一層寒霜，而且周圍三尺範圍之，漸漸被他散發出來的一種詭異的墨綠芒所籠罩，其中更有兇悍噬的味道。

小白臉上變，剛手想要扶鬼厲一把，但手一接那個墨綠芒，登時隻覺得一吸噬妖力從異芒中向自己衝來，小白眉頭皺，連退三步，這才避開了這妖力。而原本趴在鬼厲肩頭的小灰此刻也已發現不對，早早跳離鬼厲子，落到小白後，睜大了自己三隻眼睛，怔怔地著主人。

鬼厲麵上泛起痛苦之，袖口忽地一，一道冰涼氣息閃過，噬魂魔棒了出來，竟也不掉落地上，就漂浮在他自己前，緩緩轉，似乎是用奇異而冰冷的目，注視著這個擁有他多年的男子。

閃爍的墨綠異芒不定，空氣中充滿了詭異氣氛，小白麪蒼白，眉頭皺，但這噬妖力竟是從鬼厲之散發出來，自己縱然要幫鬼厲一把，除去這突如其來的妖力，但源卻在鬼厲自己之中，如何能夠下手？一時之間，小白竟也茫然失措。

就在鬼厲臉越來越是蒼白，看去似乎連氣也要不過來的時刻，忽地，他口出一道溫暖的純紅，登時將這寒妖力抵去不，鬼厲麵一，勉力坐下，麵上瞬間金青同時閃，在他正道兩大真法同時催持之下，「玄火鑒」純之火愈發旺盛，漸漸將這寒氣息了下去，但等鬼厲完全恢復過來的時候，已經是半個時辰之後的事了。

此刻的鬼厲，周已經盡數，當他睜開眼睛的時候，看到的是小白關懷的眼神。

鬼厲苦笑了一下，卻什麼也沒有說，慢慢站了起來。小白著他，低聲道：「是噬珠罷？」

鬼厲將不知什麼時候掉在地上的噬魂魔棒揀了起來，深深看了一眼，然後再一次的，收回到自己袖子中去。

小白眼角一跳，忽地踏前一步，道：「你別以為不說別人就不知道，如今噬珠兇邪妖力已經開始反噬於你。這十年來你的氣脈，更是早已因為與這兇日夜相而變得涼兇毒，現在你能僥倖逃過一死，隻是你運氣好，竟然得到了這世間僅有的幾件可以與噬珠抗衡的法寶之一玄火鑒。但是……」麵似乎有些蒼涼，連聲音都變得滄桑，「可是，你有把握逃得過幾次，下一次麼，你能逃過去麼？」

鬼厲一直都站在那裡，憔悴的臉上沒有什麼表，靜靜地聽著小白說話，半晌以後，他輕聲道：「我沒把握，可是，我又能怎麼辦呢？」

小白皓齒咬，怒道：「你別跟我裝傻，你會不知道？如今隻有立刻將這邪丟棄，然後你帶著玄火鑒到一個至之地，以地火催玄火鑒純，這纔是你唯一活命的方法！」

鬼厲看了小白好一會兒，忽然笑了一下，那笑容看去，竟有幾分不可思議的天真，彷彿遙遠的十年之前，那個淳樸的青雲年。

然後，他慢慢轉過子，彷彿力一樣，慢慢地扶著牆壁走去，小灰立刻向主人跑去，三下兩下竄到了鬼厲肩頭之上。

小白怔怔地看著那個堅毅中卻同時顯著脆弱的背影，忽然大聲道：「你想死是不是，你本心裡就是想死，對吧？」

鬼厲的子頓了一下，卻沒有回頭，也沒有說話，片刻之後，他又繼續向前走去。

小白的聲音，從他的後大聲傳來：「你想死嗎，別做夢了！你欠這個世上多人的債還沒有還清，就想一死了之麼，不可能的！你不聽我話是不是，好，你厲害，那我自己去，我去找『八兇玄火法陣』的陣法真訣，讓你自己救自己。你給我記住了，碧瑤還躺在寒冰石室裡麵，沒醒過來以前，你就是想死也由不得你！……」

「由不得你、由不得你、由不得你……」幽長的通道中，遠約傳來了迴音，鬼厲麵容慘淡，子慢慢直，但終究還是沒有再回過頭去看上一眼。

※※※

茂的森林，幽靜的山穀，毒蛇穀的早晨原本是安靜而祥和的地方，隻是此時此刻，大地漸漸抖，腥氣越來越重，原本聚集遊在山穀邊緣的無數毒蛇突然都消失不見，彷彿約知到了什麼，這些全部都躲藏起來。

一片黑的煙塵，出現在山穀遠，迅速向毒蛇穀方向湧來，空氣中傳來濃重而嗆人的氣息，越來越大的咆哮聲漸漸匯聚一排山倒海的嘶吼！

越來越近！

「吼啊啊啊啊啊……」

赫然是無數的怪，如從九幽地府衝出的惡鬼兇魂，紅的眼睛鋒利的獠牙，尖利的吼迎麵撲來。各種各樣奇形怪狀的怪妖，匯聚了勢不可擋的洶湧洪流，在這兇惡洪流麵前，本沒有人可以阻擋和生存，甚至於道路兩盤的森林樹木，竟也在震天響的吼聲中，快速地被洪流吞沒。

沒有遲疑，沒有停頓，這洪流直接衝進了毒蛇穀，如黑的水瞬間衝進綠的海洋，在森林的各個角落，不斷有驚恐萬狀的毒蛇被拋了出來，絕地在洪流之中掙紮，但無一例外地瞬間淹沒。甚至於連森林中那奇毒的彩薄霧也無法阻擋這可怕的妖洪流，沖在最前麵的十幾隻妖倒地而亡，但更多的不可計數的妖踩著同伴的勢不可擋地衝過，強大的颶風轉眼就將彩的毒霧吹散，飄散至森林的上空。

在黑的妖洪流之中，有四、五隻看去比普通怪形大上數十倍的強大妖，張牙舞爪地帶領手下衝去。而在毒蛇穀口的地方，仍然還有無數的怪源源不斷地衝來。

整個的毒蛇山穀，此刻似乎都在戰慄著。一切看去，彷彿是這個世間的末日景象。

在毒蛇穀的另一端，站在高的鬼王深深呼吸，儘管他已經見識過妖的厲害，但眼前的景象仍然讓他為之變，他定了定心神，沉片刻，又向毒蛇穀北方的那片森林看去，在清晨之下，那片森林中約倒映著閃。

鬼王角慢慢浮現出一冷笑：總有一天，你們都會知道，最後取勝的那個人是誰？

他在心裡這麼吼了一聲，臉上的神漸漸變得剛起來，碧瑤不在了，那麼，就用天下來彌補罷！

他緩緩轉過子，在他後的林中，是鬼王宗的弟子們，麻麻站滿了林子，戰意高昂。鬼王著他麵前的這些人，無數的目凝在他的臉上。

那一刻，有誰知道他的心？

慢慢升起的手臂，看去似乎變得沉重，遠方的嘶吼聲和漸漸響起的驚恐呼，彷彿也傳到這裡，鬼王的麵突然又變了變，然後，他重重的將抬起的手臂揮下。

手臂如刀，如斬向世間的利刃，斬斷最後的溫，撕碎曾有的夢想，那手臂在風中帶出的聲音，彷彿也似刺膛的骨折！

無數的人，在他雄偉的後，發出熱沸騰的吶喊，高舉起手中的利刃衝下山去，襟飛舞，勁風習習，森林中樹木搖擺晃，似也在為此而狂舞。鬼王站在人群流之中，如堅冰冷的巖石一不，他轉向北方的森林看去，那裡的森林也是一陣，漸漸的蔓延開去。

鬼王笑了，他在這赴死的人海之中忽然大聲狂笑，那笑聲這般刺耳卻沒人敢問他隻字片語，隻有清晨剛剛升起的啊，依舊帶著淡淡的暖意撲向這瘋狂的塵世人間！

※※※

七日之後，道玄真人、普泓上人和雲易嵐等正道領袖的委託，從青雲山出發的正道弟子一行人，到達了西南地方。因為事關重大，三大派都派出了自己最得力的弟子，彷彿是巧合一般，這些人都已經早就相識了。

青雲門的蕭逸才、林驚羽和陸雪琪，天音寺的法相和法善，焚香穀的李洵和燕虹，一行七人，從青雲山出發之後，一路之上小心謹慎，晝伏夜行，盡量避免與路上的妖發生衝突，全速趕往西南地方，希能夠查清為什麼大批的妖會突然向這個地方匯聚過來。

當這些正道弟子剛剛上路的時候，雖然明知道此行危險極大，但為了天下蒼生，卻並無一人有退之意。但到了他們出行之後的第七日後，所有的人都已經變得臉蒼白，整日整夜的沉默不語，包括最擅長言辭的蕭逸才，定力後的法相，甚至是一路上本來一直想和陸雪琪說話的李洵，都沉默了下去。

千裡之行，越往南去，況便越是慘烈。不是整個村莊整個城池的橫遍野、白骨森森，就是一個接一個的村莊城池荒無人煙，沃野化作焦土。誰也不知道，這些妖為什麼居然還會放火焚燒，為什麼如此殘忍噬，就像誰也不知道，這一場浩劫到底何時才能結束？

幽幽鬼鳴，彷彿永遠都回在南方的大地荒野之上，述說著悲涼淒慘的往事。

進西南地區之後，一行人更加小心謹慎，但他們此刻麵臨著一個極大的麻煩，首先，他們本找不到當地的居民，所有的百姓民眾不是在妖來臨前逃往北方，就是已經慘死在這場浩劫之中，所以，這些正道弟子也沒有辦法找當地人詢問這些妖的向。而另一方麵，那些妖絕大部分都與人語言不通，縱然他們冒險抓了幾個妖怪過來，但問到的多半都是怒吼掙紮，哪裡能問出什麼東西？

無奈之下，一行人商議之後，最後隻得按蕭逸才的提議，冒險暗中跟隨妖，哪裡的妖聚集越多，便往哪裡去，看看這些妖究竟要幹什麼？如此他們在西南地方跟蹤了三日三夜，其間數次都險些被一些覺敏銳、嗅覺聽力靈敏的妖發現，幸好蕭逸才、法相、林驚羽等俱是絕頂聰明的人，每一次都在間不容髮的生死關頭，有驚無險地躲了過去。但是儘管如此，他們仍然沒有什麼收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