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晏輕輕抬了抬袖子,嫌棄地將甩開。
他的語氣頗有些散漫而倨傲:“爺若你三更死,誰敢留你到五更?”
“即便是他,也不行。”
心下絕,春芽反倒笑意盈盈:“三爺想毒死奴婢,也不提前說一聲兒。要是三爺提前知會一聲兒,奴婢便明知道有毒,那碗湯也得喝下去。”
“可惜了,奴婢終究沒死。三爺那毒竟白瞎了。”
云晏冷哼:“若你那麼痛快就死了,那這毒才白瞎了呢。”
春芽瞇眼:“三爺這是何意?”
云晏又轉了轉那硨磲的扳指兒:“你以為,只憑你自己在外頭跪那一晚,你就能進了這“明鏡臺”?”
“既然要使苦計,做戲便也要真些。”
春芽闔上眼簾。
原來他下毒,竟是為了“幫”。
呵!
可其實,他哪里是為了,他不過是推這枚棋子更快進棋局,為他所用!
忍不住輕嘲而笑:“奴婢該向三爺說聲謝謝?多謝三爺給奴婢下了那一碗毒!”
“三爺今晚上來,是專程來等奴婢道謝不?”
云晏手指叩了叩桌沿兒:“你此時還能活著與爺牙尖利,而不是被扔到葬崗被野狗啃食……難道你不該謝我?”
“謝?”春芽笑容倏然斂起:“三爺雖沒讓奴婢立即就死,可那毒卻也要了奴婢半條命去!”
“怎麼,難道半條命就不是命了?”
中著毒,跪在夜晚的冷風里。那痛楚,生不如死!
春芽的話剛出口,脖子便被陡然掐住。呼吸陡然阻滯,只能魚兒一般張吸氣。
“因為你不聽話。彼時,你與我爹的種種,你便有事瞞著我!”
“換到我二哥邊去,你又拿什麼讓我信你?”
“這次就是要讓你記住,想要活下來,你就必須乖乖俯首帖耳,唯我的命令是從!”
他指尖點點收攏,死亡的滋味將緩緩吞沒。
春芽絕地掙扎,手腳踢蹬,卻找不到屏障。
就死亡的窒息即將沒頂之際,里卻毫無防備被他倒進了丸粒。
清涼,卻腥臭。
春芽拼命抗拒,不肯吞咽。
脖頸上的手加力,鼻子也被捂住。
求生的本能讓只好將丸藥咽下。
藥丸下嚨,他才松開了。春芽伏倒大咳。
云晏這才惻惻道:“是毒就有解藥。爺能給你下毒,就也能控制住你子里的毒。”
云晏面無表:“你若想活,就來求我。”
春芽停住咳嗽,心思微,便伏在枕上無聲哂笑。
“奴婢怎麼都沒想到沒想到,三爺竟淪落到要用這毒藥來控制我。”
“怎麼,三爺竟怕自己控制不了奴婢?三爺覺得,自己的本事竟比不上這毒藥?”
臉頰上“啪”的一聲,火辣辣的一記。竟是被云晏用扇子了一記耳。
下頜隨即被他住,高高抬起。
“不必用這激將法。我不會為了你這挑釁就將你的毒給解了的。”
“記著,你要為自己的一切付出代價:你方才怎麼挑釁的,那你以后跟爺求解藥的時候,就得十倍地搖尾乞憐才行。”
春芽一顆心沉下去,可是一朵更為艷的笑靨卻徐徐綻開。
“原來喜歡看奴婢搖尾乞憐?不必等以后,奴婢現在就可以。”
伏在衾被上,腰肢曼妙搖曳。
窗外星月碎,點點映照進來,朦朧閃耀。
迎著月星,輕咬朱,明眸如醉:“三爺,是這樣兒麼?”
云晏手指陡然收,像是要將的下頜碎。
卻知道,做對了。
云晏忽然松手,一把將推開。
向后跌回去,子卻又突然被他一把撈了回去。
原來這一掙扎之間,領口散開,出了那海棠紅的肚兜,被他一把捉住了。
輕,抬眸瞟他。
云晏黑瞳更深:“……可真是不知恥。當著他的面掉了這肚兜,如今又要來招惹爺?”
云晏手上加力,竟將那肚兜生生扯了下去。
脖頸上和腰上的系繩應聲而斷,得脖上和腰間都灼痛。
腳趾尖張地勾起,臉上卻依舊笑得明。
任由襟緩緩開,沒有了肚兜遮擋的妙,徐徐在幽暗里展開白玉般澤細膩的暈。
“三爺怎忘了,奴婢本就是揚州瘦馬呀!揚州瘦馬本就要以侍人,三爺怎地竟然還惱了?”
“莫非,三爺竟是吃家主的醋了不?”
的子借機上他手臂,“不如,三爺今晚先要了奴婢的子?趁著奴婢今晚還是完璧……”
云晏卻猛然起,一把推開了:“你也配!你與我爹朝夕相三個月,還敢說自己是完璧?”
他撣了撣上的塵埃:“爺想要什麼樣好的沒有,會稀罕你這麼臟的子?”
他說完遽然轉離去,影旋即融夜,再也不見。
春芽緩了口氣,忍不住苦笑了聲。
是啊,他想要什麼樣的沒有!他買,本不是將當人,只是當工罷了!
.
春芽次日穿,卻怎麼都找不到自己那海棠紅的肚兜。
昨晚云晏從領口將它一把扯掉,以為他會厭棄地扔在地下。
趴在地下找了一圈兒,卻就沒影兒了。
……他要的肚兜做甚?
春芽換了一件穿上,急急到廚房報到。
掌事的駱大娘隨便指了一個灶口,“你就管那個。”
春芽上前添柴、扇風。
火苗終于旺起來了,卻沒想到反倒換來駱大娘的叱罵。
“有你這麼燒火的麼?好好的蛋羹都糊了!”
駱大娘不管不顧將灶口的柴火踢了一腳。木柴“噗”地飛濺出一大蓬火星來,沖撲過來,燎了的頭發,燒穿了的裳。
縱然小心護著臉,卻還是有一粒燙上了的額頭!
尖銳的灼痛仿佛瞬間擊穿的額骨。
其余廚娘聞聲也都圍過來,卻都只是看熱鬧。
春芽拂掉上火星,緩緩站起來,冷冷直視駱大娘:“一碗蛋羹值得大娘這般大干戈?做壞的蛋,從我月錢里扣就是。”
駱大娘冷笑:“你懂什麼!這是盧姑娘做給家主的!”
門外忽然傳來一聲脆生生的喝問。
“喲,這廚房可真是反了天了,不好好干活,都在這兒吵什麼呢?”
隨著聲音,進來個小丫鬟,一臉的稚氣,趾高氣揚。
“蛋羹呢?還沒做好?你們這幫老母是自己下蛋去了不?”
駱大娘指春芽:“都賴那個掃把星燒干了鍋!”
那小丫鬟走到春芽眼前,指著春芽的鼻子:“你怎麼不滾遠點?一大早晨的,就敢給我們姑娘添晦氣?”
“五兒,休得胡鬧。”門外又傳來一聲溫婉的喝止。
五兒登時收斂,轉頭聲:“小姐。”
廚娘們都趕行禮:“盧姑娘。”
來人是老侯爺的正室——大夫人盧氏的族侄盧巧玉。
盧巧玉向廚娘們頷首:“這碗蛋羹是我要的,沒了便沒了,不打。”
盧巧玉遠遠看了春芽一眼:“沒的為了一碗蛋羹便傷了和氣。大娘們今日萬萬看我的臉面。”
春芽知道對方是有意幫,便趕忙屈膝行禮。
盧巧玉帶著五兒出了廚房,直“明鏡臺”。
云毓剛做完早課。
盧巧玉上前含笑道:“二哥不大葷大腥,好歹蛋還是吃的。我原想著做碗蛋羹送過來,卻沒做,只好空著手來,二哥可別嫌棄。”
云毓眉眼淡淡:“盧妹妹不必客氣。”
綠痕扶著盧巧玉坐下,笑道:“盧姑娘的蛋羹做法最是一絕,家主每次回府都要吃的。今兒竟沒做,想必是廚娘們又憊懶了。”
五兒快,立時說:“其實都賴那個掃把星!好好的一鍋蛋羹,都被燒糊了!”
云毓耳廓微微一。
綠痕一詫:“竟被青簾派到廚房燒火去了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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