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達知道,即便不去崔家鬧起來,只和鬧,也不住幾次了。還是不讓知道的好。
明遠不能回來。
可他沒了服侍的人,今后回家,隨帶的都是崔家下人,他又回來得頻,豈非家里有任何大小事,都要崔家知道了嗎。
明遙——
溫慧念著這個從四歲養到大的孩的名字。
從來知曉明遙聰慧。
可這份聰慧失了,反過來用在上,可真是……扎得人心發疼啊。
……
理國公府。
把賬本丟在桌上,何夫人又煩躁地摔了手上算盤。
滿桌“噼里啪啦”地響。
李橋媳婦忙上來拾了算盤,放在一旁,給太太順氣:“太太累了,不如出去散散吧。”
“天這麼熱,散什麼散!”何夫人瞪。
“我是想著花園里水邊涼快,若有些風,就更舒服了,還能看景,比太太在屋里悶著強。”李橋媳婦笑道,“太太去不去?去我就傳個轎來,抬了太太去,不用太太再累著。”
聽著形容,何夫人還真心了一瞬。
“不能去。”但說,“這帳得快些算完,說給老太太去。”
別的丫頭媳婦都退出去了,心里實在發悶,不由和陪房抱怨:“我都快五十的人了,一天到晚伺候婆婆是孝道,是我應該的,可孩子都娶親了,我竟不著一點媳婦的福?前兒家里請客,又是我一個人忙前忙后,老太太高安榮富貴,可憐我連個幫手都沒有!兒媳婦竟跑到娘家去幫忙,過節都不回來,人家問我,我差點沒臉說話!”
“誰家有這樣的規矩!”又罵道,“就算是外甥兒嫁回來,也不能連面皮都不要!這才婚三個月,就又把人接回去不放了?不知道的,還以為這里給兒什麼大委屈了呢!大度又賢惠,是人人稱贊的好人,做出這樣的事,人都笑話我,連親外甥做兒媳婦都容不下!”
差不多的話,近些天太太已經說了幾十遍。
李橋媳婦知道這是太太心里有氣,不發出來更難。也不多勸,只聽著太太隨口大罵姑太太和大。
左右家里就這幾個人,老爺也不來了,這大暑熱的天,老太太更不走,都聽不見。
“老爺也是,竟為了立后的事和我生這麼大的氣。”何夫人說著就哭了,“你大舅老爺被安國公說了,外頭商議的話,倒埋怨我不勸?他雖是我的兄弟,又非同母的,我又不是嫡親的姐姐!他和家里老太太被罵了,我難道不丟人,難道愿意見嗎?你老爺自己勸不,就全指我!我要有廣宜公主那麼大的能耐,還在這他們全家的氣!”
李橋媳婦一驚:“太太,這話可說不得呀!”
這可不能不勸了!
何夫人也自知說得過了。
閉上了,那眼淚卻怎麼也不盡、止不住。
“你大說,‘淑妃不配為后’,老爺就哄著不許說。”半晌,又抱怨,“我略說一兩句,就算立后也該選別人,老爺就罵我不曉事,給家里招禍!”
“他既然看他外甥樣樣好,愿意寵著、縱著,比疼親閨還疼幾倍,就差讓我和你大爺都給跪下請安了,怎麼不干脆——”
狠狠拍了下桌子,何夫人沒把污糟話說出來。
“可憐我一輩子沒得著個心的人……”嗚嗚咽咽,“幸好從還有如蕙在邊陪著。不然他這日子,可怎麼過!”
李橋媳婦心里一酸,也抹上了眼睛。
-
端午節后,第一次朝會,駙馬又重提立后之事。
當朝無人反對。
皇帝便令翰林院擬旨,禮部擇定日期,其余各部各有執事,籌備封后大典。
不日,封后典禮日期擇定,就在兩個月后,七月十九日舉辦。
滿京衙門都為封后一事忙碌起來。翰林院其中,反而顯得清閑不。
崔玨在未正二刻到家。
夫人仍躺在床上未起。手里正捧著幾頁紙看,甚是專注,還稍凝了眉,連見他回來都沒笑一笑。
自己凈手、換下外,崔玨坐在夫人旁。
夫人抬起了紙頁,給他看。
紙上畫的是一樣類似鐵鉗的,柄短而鉗長,鉗又有弧度,崔玨從未見過,也看不出此為何用。
“這是什麼?”他便問。
“是我隨便畫的。”見他看完了,紀明遙把紙丟在一旁,慢聲說,“我在想,鐵鉗既能用于夾取,那婦人生產,若遇難產,是否也能有一樣鐵鉗,能把胎兒夾出,幫助生產?”
早已忘記了是在哪一年、哪一日從網絡上看到的“產鉗”。當然也完全不記得產鉗的形狀。但這是唯一知曉的,在當前世界應能制作,且在現代也還用于輔助生產的工。
是與崔玨說好,先不生孩子那天,想起來的。經過十多天,才拼湊出這幾張圖。
“你說——”紀明遙翻,看向崔玨,“我是不是該請幾位產婆來家里,問問們能不能行?”
又沒生過,更沒做過醫生,只靠自己,肯定研究不出什麼。
崔玨手掌覆住面頰。
“夫人想做就做。”他笑,“我雖不懂,卻以為夫人想出的這樣,或許真能有些用。且若不做,怎麼知道是否能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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