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帝進了一個球。

紀明遙放下紅豆。

平靜地微笑、鼓掌、喝彩、歡呼。

球場邊緣有了新的靜。

是溫從回來了。

他帶回不獵：三頭活鹿、一窩狐貍、許多錦。數量與質量都很可觀，整應能排在中上游。

理國伯只想兒子參賽且不居末尾就好，見此已是意外之喜，雖然上不肯說，心里卻著實高興他真長進了。

何夫人更眼里含淚，先上上下下檢查他沒傷，才忙他快回去更。

夫妻二人都十分欣喜。

紀明遙遠遠看了這家人幾眼。

崔玨已經沒有能期盼他長進、卻更掛懷他安危的父母了。

也沒有了。

溫夫人只是的嫡母，是安國公之妻，是養過的人，并非的母親。

廣宜公主是新認的義母，也非的母親。

們兩位，都有自己親生的子。為自己的孩子喜、為自己的孩子憂，為自己的孩子竭力謀求，期他們過得更好。

但曾經有過。還是兩位。

已經很幸運，所以，不必傷。

還有了崔玨。

崔玨也有了。

可為什麼，這偏偏是一個圣命不可違，“君要臣死、臣不得不死”的世界？

——但這個問題，與“為什麼偏偏沒有媽媽”一樣，都沒有意義。

紀明遙吃完紅豆，又選了一條烤鹿，配上涼拌蓮藕，只當重新用午飯。

得吃飽。

不吃飽，怎麼高高興興等崔玨回來？

姨娘沒能等到回家。

不能讓崔玨也有一樣的憾啊。

萬一他得勝歸來，卻把自己暈了，磕沒了，那這大起大落的，他不得嚇死！

……

雌虎乘風撲來。

十個衛尚遠在十數丈之外。

草木濃，他們即便有心救援，也未必趕得及、得準，甚至還會引火上。

翻羽不安嘶鳴，卻并無躲避。崔玨槍策馬。

他不可能讓自己和這些衛死此。

夫人還在等著他！

腥風撲面，虎掌將至眼前。

——破綻。

崔玨一槍挑中雌虎頸下。

虎爪墜落。

長槍寸寸而裂。

-

溫從更完畢，回到馬球場。

觀看球賽不再男分坐，是家人同坐。他的座位正在紀明達一側。

父母就在旁，場中又足有數千人，一旦靜過大，便隨時有多人旁觀。

陛下也在。

他只能坐下。

迅速閉上眼睛，溫從才要裝睡，紀明達卻已經問上了他：“大爺怎麼這就回來了？”

果然。

溫從心中冷笑。

他就知道，除非他贏下奪魁，否則，不管他做到什麼樣，紀明達都不會滿意！！

就像上次祖母壽辰，當著賓客，紀明達大度地恭賀三妹，好像心里沒有一點芥，回到房里，卻問他說清所有比試細節，一定要挑出他是哪里做得不好才沒能贏！

“大真個不知，今日想贏，必得去找熊嗎？”他懶得和紀明達多糾纏，直接回道，“還是你真想要我去殺熊？”

睜開一只眼睛，他低聲嗤笑：“對我如此高看，怎不去把這好主意和老爺太太商議？”

紀明達口劇烈起伏。

深深吐氣。

不能在此和溫從吵。

“獵熊兇險，我怎會想讓大爺以犯險，惹長輩們擔憂。”平靜道，“我只是覺得，大爺可以再盡力些——”

“再盡力有什麼用？”溫從打斷，“只有頭名才能得陛下加賞賜。”

“我未能奪魁，未能讓夫貴妻榮，是我有錯，快去告訴老爺太太吧。”

他決定不再說話。

紀明達氣紅了臉。

只能也閉上眼睛，讓自己靜心凝神，別爭執被外人看去，丟了臉面。

何夫人雖沒聽清他兩個說了什麼，卻把他們的神看得一清二楚。

不由向丈夫抱怨：“從都做到這樣了，媳婦怎麼還是不滿意？難道真想從去獵熊？那可不！咱們家又不指他去做才能過活！真要做，也不必用這麼拼命的法子！”

“我看你是多想了。”理國伯也注意到了兒子和兒媳的不快。

但他卻對夫人說：“從有幾斤幾兩，明達天天教他，還不清楚？真這麼說，從還能忍住脾氣？他早就跳起來了！又不缺份錢財，督促從，只是為了他好，你也把想得太過分了些！”

“呵！”何夫人低聲抱怨，“是！你兒媳婦天下最好，兒子天下最差，你媳婦更是個只會把兒媳婦往壞里想的惡婆婆！又是我惡人了。”

理國伯瞪了一眼。

何夫人撇頭不看他。

理國伯也不好與老妻爭吵，只能忍下。

陛下已經得勝下場，現在是秦王殿下等皇室、宗室子弟比賽。

秦王中了第一個球！

這等場合下，理國伯自然要捧場鼓掌。

但他手上不停，眼中卻又看向了兒媳。

明達能嚴厲教導督促從，這是很好。

可從已有了不小的進益，為什麼還要與從不快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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