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三清道宗玉清派道號紅塵。”

 顧溫心中警惕，但口頭上并不抗拒寒暄，在他的仙劍恢復過去之前。

 如果對方負重傷也抱著這種念頭，并能比仙劍恢復得快，有沒有這幾分鐘都一樣。

 敖恒問道：“紅塵，此為何意？”

 顧溫回答道：“紅塵四合，煙云相連，蕓蕓眾生，皆為紅塵。”

 敖恒低頭細品，旁人之言他不耳，既然是擁有劍道真解之人，他會稍微思考一二。

 他們這類人任何舉或有意還是無意都暗合大道，顧溫道號一詞值得深究。

 “他氣息虛浮，顯然是消耗過大，莫要跟他多言。”

 火作勢要沖上前去，敖恒背后延出一條巨大的龍尾一攔，火渾氣焰頓時弱了半分。

 敖恒冷冷說道：“昂日天的小鳥，孤行事還不到你指手畫腳。”

 顧溫眸微凝，火修為是七七道基，本實力并不弱。能夠如此輕而易舉阻攔，這個敖恒的實力深不可測。

 還有另一種可能。

 妖族統至上，他可能就高一重，但對于妖族來說就是不可逾越的鴻。

 一縷神念線悄無聲息輔佐在顧溫背后，君衍聲音傳來。

 "此妖質奇特，恐怕有什麼特殊脈，氣息渾然一難以探查。我建議先跑，我們不能為了赤羽子冒這麼大的風險，便是使用神通也不一定能力敵。如果你不想做這個惡人，我來做如何？"

 君衍行事作風充滿了投機主義，與曾經在龍橋的顧溫很相似，如果倒退一年顧溫會很喜歡他的提議。

 如今的顧溫已經不是里肆意生長爬行的苔蘚，為了茁壯長他已經扎，有了許多不能避讓的牽掛。

 以前在龍橋做生意，無論產業多麼龐大，權勢多麼高，顧溫都不會把這些當做自己的東西。因為這些東西是可以被隨意剝奪的，自己也可以隨意拋棄的。

 如今則反之，三清道宗的份，郁華與赤羽子的分，這些東西只能是自己丟掉。

 "等。"

 顧溫言簡意賅，他希道子會出現，這樣子況就會好轉。

 如果不出現，那麼就讓赤羽子犧牲一下，這也是所選擇的道路。阻止傷了分，他還可以收獲一個殘廢的頂尖天驕，哪怕這并非顧溫所希的。

 并且郁華是要幫赤羽子的，一旦出現自己無法解決的問題，必然會出手。

 這一點顧溫毫不懷疑，郁華在大事上從來不會聽自己的。這個小團隊里邊每個人都極其有主見，恐怕也就赤羽子這個小丫頭會完全聽自己的。

 如果郁華出手了，那麼事就會如天泉山一樣完全離顧溫掌控。

 就像天平上的砝碼，只要放上去了，其他勢力也會跟著加注，一直到維持天平的平衡。

 敖恒同樣打量著顧溫，人形五眉壯，龍瞳再度與生俱來的高高在上。

 他問道：“蕓蕓眾生可包含萬類？”

 “你聽不懂人話？”

 顧溫似疑一般歪了歪腦袋，態度毫不弱于敖恒，道：“紅塵四合，煙云相連。即為土路車馬過后揚起的塵土，乃鬧市繁華之地。披鱗甲，俯臥泥潭的妖類也有鬧市？”

 敖恒眉頭一挑，也不惱怒，回答道：“自然是有，萬妖城中百里路，兩側店鋪連片，人寶靈藥堆如山，可算作紅塵？”

 人寶，在妖族之中的通貨之一。

 它們并非只吃人，只是相比起許多種族，人族是最為開慧與數量最多的。卵生蟲億萬之巨，可還不如一個人寶滋補。

 人寶與靈石是妖族的基礎貨幣，類比人族的丹藥與靈石。

 這些敖湯都與顧

溫科普過。

 顧溫咧一笑，道：“哪天我踏平萬妖城，賣上妖丹龍便算了。”

 其余四象圣子目一滯，沒想到此人竟然敢如此囂張。

 敖恒此刻面有點掛不住了，眉目閃過幾分霾，道：“看來道友也是擎蒼大魔之毒害不淺，天地萬族生滅在于天，每時每刻都有族群滅亡，難不就你人族高尚？”

 顧溫著下，沒有去辯駁，反而有些疑道：“貧道好似從沒有說過妖族不低賤，你果然聽不懂人話。”

 嘶！

 此刻連君衍都忍不住扭頭可了一眼顧溫，赤羽子雙目撲閃撲閃的，其他妖族天驕難掩臉上怒意。

 顧溫沒有道理全是藐視，簡直比敖恒還要囂張。

 以至于敖恒目越發冰冷，對于這位未來的劍仙，他已經足夠客氣。

 人族并非沒有除了擎蒼以外的仙人，但如此敵視其他種族的仙人只有擎蒼。難不擎蒼之后，還要出一個劍仙來霍霍天地？

 人妖并非完全對立的，如今人族對于妖族的極度敵視都源之于擎蒼。

 這幾千年來已經逐漸緩和，只有三清道宗還循規蹈矩，其他宗門有相當一部分人都已經恢復到擎蒼之前的時代。

 妖類大多數只吃凡人，與我修士有何干系？過度對立只會影響他們從妖族獲得廉價靈藥。

 他眉頭舒展，下心中翻涌的怒意，與顧溫用敖恒自認為的客氣說道：

 “道友修為尚淺也可以理解，等到你到了孤這個層次就會明白，天地間不止人妖狹隘的區分，還有更大的天地在等著你我。”

 人族百年一代，年者最容易擎蒼影響。等到經過歲月的沉淀，他應該就會知曉，越往高走無論何種種族殊途同歸。

 人妖與否并不重要，重要的是如何仙，乃至是跳出三界之外。

 “呵呵，等我到了你的層次？”

 錚！

 一抹劍亮起，顧溫眸熠熠生輝，背后劍鞘之中仙劍再現，劍刃似冰雪，劍未出天地寒。

 仙劍孕育完，便不需要寒暄了，該砍砍，該罵罵。

 顧溫微微昂首，似藐視又理所當然說道：“長蟲，伱若與我同階就應該跪下。”

 靜！

 天地寂靜，各方呆滯。

 原本顧溫的已經被各方初步清，他很傲，也有傲氣的本事。但沒想到遇到敖恒這個同樣囂張跋扈，并且比顧溫強上許多倍的存在還能保持傲氣。

 你若與我同階，就應該跪下。

 這是對妖族第一天驕說的話？

 “好！很好，孤倒要看看你有幾分本事。”

 敖恒再也抑不住怒火，怒極反笑，形一變化作百丈青龍，氣息制到了與顧溫同階。

 巨龍俯視顧溫，二者比較形同螻蟻與山巒。

 “仙劍傳承者，從那個雜碎懷里出來，今日孤與你同階！”

 龍嘯震天，霎時間各方投來的神念沸騰，天外神念勸阻敖恒，但無一例外都被他無視了。

 君衍轉頭傳音道：“別去，保不準他在殺你，而且哪怕是同階是制不了的。你同階無敵，可敖恒也是同階無敵，更是妖族第一。”

 青龍的防與法力依舊存在，這無疑是一個巨大的優勢。

 “同階無敵而無法同階打贏天驕，那我不是假無敵了？”

 顧溫反問，隨后一步向前踏出，金人微微收攏手臂，金依舊包裹在顧溫上。

 “赤羽子，聽話。”

 “.”

 三丈金人放開手臂，金不再護持顧溫，任由他暴在外界，進各方目之中。

 霎那間充滿侵略的目涌來，尤其是那頭白

虎，赤的殺意展無。

 原因有很多，既是顧溫是擎蒼仙人的傳人，天下唯一練玉清道基者，更是他弱。

 五四道基的境界太低了，普遍低于在場眾人的平均。

 大家都是天驕，同階或許斗不過他，但高他幾階又如何？

 至于顧溫此前越階殺的，在四象天驕看來都是技不如人，而他們又是獨一無二的天才。

 “哈哈哈哈很好！有膽，孤真是越來越喜歡你了，”

 敖恒咧牙，眼中多了幾分賞識，龍軀翻涌間騰云駕霧升上九天，滾滾威落下，似一層層鐵環在眾人心頭。

 惶惶龍伴隨低沉似雷的嗓音垂落。

 “仙劍傳承者，有天存在孤殺不掉你，只不知你從一個人懷里，躺另一個人懷里又該如何？”

 “貧道來當你對手。”

 一道清冷的嗓音傳來。

 忽然異變陡然，一抹雷奔騰而至，雷聲掣電。

 先有雷落眾人眼中，后有雷鳴震耳。

 一襲黑白八卦道袍隨后而揚，冷傲的五似雪山白蓮，眸半寸雷掣電。

 君衍與赤羽子松了口氣，反觀四象圣子無不神凝重。

 三清道子，一個萬載以來唯一一個真正意義上是當代絕頂。

 昔日道君皇帝，云渺天尊，華天尊三者不分伯仲，這種況才是常態，每一代最頂端總是數幾個能一較高下。而三清道子的特殊之在于，同代人里無一人能夠與持平。

 并且這是在人族年輕一代百花齊放的時代，三清道子卻仍舊達到了當代唯一。

 以至于只是名頭，就能夠震懾許多人。

 道姑回首朝顧溫點頭，傳音道：“師弟不必逞強，我自會解決他。”

 天穹之上，龍首閃過幾分譏諷道：“你這張面皮不怎麼樣，倒是討人喜歡的。”

 顧溫一步步踏空而上，來到道姑旁，用余瞥了一眼道：“我該稱呼你師姐，還是師兄？”

 三清道子回答道：“既是兒，師姐即可。”

 “那還請師姐稍稍后退，免得待會誤傷。”

 顧溫一步越過道姑，后者手去抓，口中勸阻道：“莫要意氣用事。”

 手出一半，一襲白忽然出去，郁華抓住三清道子手腕，也攔住了赤羽子與君衍，讓他們只能看著顧溫踏空而去。

 “天？”

 道子眸困。

 “讓他知曉自己的斤兩。”

 郁華淡淡說道，似乎是想借機打顧溫傲氣，為了防止門天才狂妄自滿，一些長輩也會請來更厲害的天驕稍做打。

 顧溫確實太傲了，天天想著越階殺敵。

 三清道子問道：“你是想磨一磨他的心？”

 赤羽子與君衍略有明悟，他們與顧溫朝夕相，或多或都能察覺到。只是念及對方仙劍，傲氣一點好像也沒什麼問題，太謙虛反而顯得虛偽。

 如今妄圖以五四道基挑戰敖恒，未免有些狂妄自大了。

 “對，他還需要磨一下，實在是太滾刀了。還是抱著以前在龍橋的那一套不放，總是想著無損、避讓、乃至是逃跑。”

 郁華抬頭看著顧溫背影，嗓音不急不緩，帶著一分理所當然。

 “我希他能通過敖恒，知曉自己是無敵的，從而因力而狂，因才而傲。”

 別人覺得顧溫太傲了，而覺得太謙虛了。

 八個月，玉清道基五重圓滿，劍道真解，九轉金丹。他本該以絕世之姿鼎立，踏上真正的無敵路。

 而不是怕自己折損壽命，赤羽子殘廢，同伴出現損失，從而限制自己開始畏畏瞻前顧后。可

歷來仙者，哪個不是一將功萬骨枯，一路走過來敵手與親友盡亡？

 顧溫還是太溫了，太溫的人在修行界是活不下。

 他必須接他人跟不上自己的腳步，哪怕是自己也是如此。

 總有一天，我會跟不上他，他必須習慣仙道的孤寂。

 三清道子微微歪頭，清冷的面容多了幾分懵。

 天這話很直白，但過于直白以至于有些讀不懂。

 “且看，天下無雙。”

 轟隆！

 龍震天，百丈青龍口吐龍息，似紅霞的云層塌陷，朝著下方去。

 顧溫一步步踏空升空，越往高走似重力的地脈之力就越發沉重，好似要將他拖深淵。

 一劍斬出，連同火霞云與天地加持在上的重量一同斬斷。

 紅云裂開，敖恒百丈龍軀顯，劍余波落到他上，鱗片斷裂，但已經無法再進。

 他目猙獰，笑意戲謔似看待一個螻蟻撼樹。

 顧溫手握住背后仙劍，離劍鞘發出陣陣劍鳴，八轉金丹瘋狂轉，似一尊巨在咆哮，周天經脈瞬間被暴躁的法力充斥。

 所謂極限是一個虛數，全力是極限，冒著損傷經脈的風險也是極限，絕對破損經脈亦是極限。

 這一劍，耗盡顧溫大半法力。

 錚！

 劍微微出，一陣無形的鋒芒震虛空，飄落火碎裂，

 敖恒笑容戛然而止。

 錚！

 劍半出，又是一聲劍鳴，敖恒形膨脹至三百丈，氣息達到了六重圓滿道基。

 錚！

 仙劍盡出，天地之間好似只剩下一劍。

 敖恒形再度膨脹至六百丈，達到了七重道基，神只剩下鄭重。

 顧溫于云巔垂眸，指尖劃過似雪勝冰的劍，他并未去看敖恒，淡然問道：“只是七重道基嗎？”

 似慢實快揮劍，劍落只是吹起一縷微風。

 敖恒皺眉疑，接著一寒意直沖腦門，周遭虛空泛起無盡鋒芒。

 一道玄音落下。

 “道基七重的你，亦要仰我。”

 一月華破開云層，似皎月隕落。

 敖恒心中亦有傲氣，不愿在提升境界，施展神通朝霞涌向皎月，龍軀逐漸淹沒月華之中。

 下一刻，洪亮的龍響徹。

 月華開始寸寸破裂，緩緩小，最終化作無數華飄散在半空。

 千丈長的龍軀顯，赫然是八重道基七重圓滿。

 敖恒目郁，久久不言，他并沒有重傷，可卻用出了全力。

 同階一言已笑話，他在顧溫面前，連高兩重都站不住，需要高三重才沒那麼難看。

 顧溫緩緩落到龍首鼻尖之上，又一把仙劍凝聚，劍指它眉心之間。

 他微微昂首，沒有毫謙虛之意，也沒有太多氣息起伏，只是淡淡念道：

 “你輸了，雜碎。”

 縷縷悟涌上心頭，已無需天髓推，手中仙劍熠熠生輝。

 道劍七重，佛劍五重，魔劍五重。

 劍道真解五重，月華映空。

 同階無敵，越一階無敵，越兩階無敵，越三階也即將無敵。若我有八重道基之修為，何須躲躲藏藏？

 天外人地雙榜再，地榜第二，人榜第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