田氏瞪他:“你這齷齪心思,趕收了吧。”
藍可俊搖搖頭,慢條斯理遞給妻子一杯水酒:“我手里的銀錢,全賴原先那兩間綢緞鋪和絨線鋪來,前陣兒標船上的貨被水淹了,大哥兒將鋪子都轉手給別家去了,拿了些現銀回家抵用,我的財路也就斷死在這,如今施家只剩下那生藥鋪和當鋪來錢,但我都不得沾些邊。”
而后又道:“施府里還有一大筆銀子,送往金陵放吏債去了,我偶爾也在中間做個掮客,識得有個在金陵做的江都人家,他那向上的門道多,常給高權貴們尋些良家出,能識文斷字的妾,所獲甚,我倒覺得這是門好營生。”
“老夫人如何能舍得。”田氏道,“好好的妻不做,要送去做妾。”
“那可未必。”藍可俊道,“那等顯赫人家,有多平民百姓爭破了頭也進不去的,寧做富家妾,不做平家妻,要的是……事之后,這賞下來的銀子不,你不如去老夫人面前說合說合,一則了一樁好姻緣,二則這幾百兩的說錢,可都歸在我們手里。”
田氏哼了一聲:“這事我不可做,若是以后落了個不好,錯可不都在我。”
“終歸不是施家人,嫁出去了就兩清了。”藍可俊道,“我瞧著前前后后老夫人那意思,再養,也就養到這時候罷了。”
夫妻兩人對酌閑談,田氏心盤算一番:“住在施家,終歸不是長久之計,還是買個自己的宅子,有個自己的營生才過的踏實。”
“婦人之見。”藍可俊滿臉嘲笑之意,“大樹底下好乘涼不知道麼,現的住家,現的營生,不心過日子,還想著出去做什麼。”
“你當初把我們母子幾人都帶著來投奔。”田氏含含糊糊,“不就想著……把營生都弄手里來……如今呢,這日子過的七七八八,賺的一些銀子都流去了外邊,你還有臉說……老夫人在一日舍你一口飯吃,近來老夫人常不好,若有一日不在,這家能容得下我們幾口人?大哥兒是好相與的?”
男人沉住臉不說話,半晌將下酒的鹽豆扔在桌上:“你也知道他暗地里是個不好相與的子,他的那些營生要的都不讓我沾手,只從牙里些吃的施舍我,能多得一些,還不知用把力氣。”
田氏也無語,呆了半晌,自去室悶坐。
這幾日施連都忙,但每日里空還往見曦園去坐會,這日白天不得空,月上柳梢才進了見曦園,見甜釀和婢子們都圍坐在游廊下納涼。
天已然熱,大家都搖著小扇,紫蘇泡了一壺酸口涼茶解暑,見施連進來:“大哥兒要涼茶還是熱茶?”
“隨你們一道便好。”他瞧甜釀百無聊賴搖著扇,見他來微微扯了扯角,欣然笑道:“妹妹似乎閑適的很?”
“無事可做,當然閑適。”懶洋洋答。
“往日里都做些什麼?”
“紅針黹,姐妹說話,讀書寫字。”撇答道,“如今這些,一樣也不好做。”
施連往旁坐,寶月和青柳俱自覺起去忙,留兄妹兩人說話。
甜釀剛沐浴完,烏黑頭發還著,的披在腦后,他鼻端似乎嗅得不一樣的香氣,淡淡的,若有若無,略微湊近一嗅。
“好聞嗎?”察覺他的作,嫣然一笑。
“和以往略有些不一樣。”他含笑點頭,“是什麼香?”
“可多了。”甜釀懶洋洋掀眼看他,側首抓著耳鬢一絡長發,捻在手里,“玫瑰、梔子,牡丹,玉蘭花調在浴桶的香。”
淺笑,甩著那絡黑發招惹他:“哥哥仔細聞聞。”
他住那發尖,遞在鼻下輕輕一嗅,含笑道:“清甜的香。”
甜釀很是得意,婉然一笑,抿出兩個深深的酒窩,乜斜一眼,見門首地上投出一個長長的影,將黑發在他面頰上一掃,聲道:“我知道哥哥定然喜歡,泡了大半個時辰的香水浴才沾了這麼些氣味,哥哥陪我久坐些,方才不辜負我這點心意。”
第37章
黑發又又細,沾著一點氣從面上拂過,掃過他的面頰和鼻,過細長眉睫,麻微惹得施連眨眼,看著面前的靨,問:“嗯,妹妹是特意為我弄的香?”
“是因為哥哥的關系,才能用上這樣的香。”笑,“借花獻佛。”
“妹妹心中有這份心意,我已知足。”兩人挨的很近,施連見眸里含著幾分懶散和笑謔,又有狡猾和使壞的心意,但那雙明澈的眼里漾著水,和他的影子。
客舟那幾日之后,倒是真的不一樣起來,兄妹面已經撕破,也懶于應承他,在他面前顯的緒越來越多,耐煩的不耐煩的,有意的無意的,好的壞的,施連只覺欣喜有趣,倒像是個新鮮人似的盯著看。
紫蘇端著茶盤倚在門旁,形似被攫住,見他兩人羅裳挨蹭,狀貌親昵,眼神流轉旖旎纏綿,語調也是說還休,心頭浮現些奇異念頭,只覺可笑又荒誕。
近來總是如此,兄妹兩人即便不說話,一道坐在那,眉眼間總有些不一般的神。來施家已有三四年的辰,知道他們兄妹極好,但兩人從來也守分寸,只是上回甜釀送本舊書來惹惱了施連,自此后兄妹兩人生分,再往后些,漸漸有了些不一般,自打甜釀份撕破回見曦園后,更是奇妙起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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