被那馬鞭了下,心頭一梗,擰著脖子抬頭直勾勾的看他,玻璃珠似的眼久久凝住,而后輕輕抖抖濃的睫,垂眼回他:“愿意。”
施連目比月還冷清,收回馬鞭,淡聲道:“去客棧。”
客棧門前掛著亮暗淡的燈籠,門大開著,守夜的小二哥擎著油燈,打著哈欠照明,順兒在門旁翹首以待,遙見施連邊是家里二小姐,后頭跟著牽馬的寶月,里“嚯”了一聲,重重拍了拍大。
進了客棧,施連吩咐寶月:“陪著二小姐回房,好生歇一會,明日起早就要走。”
寶月恭順領著甜釀回去,施連目送這主仆兩人回屋,和順兒去屋外說話:“你回金陵去,把宅子里該收拾的都收拾了,再回江都。”
順兒矮著應了一聲,撓撓頭:“都怪小的,辦事出了岔子。”
施連神淡淡的:“今日不跑,明日進了金陵也要逃。”
順兒暗自咂咂舌,又聽施連道:“把孫先生喊來,要打點一下,我明日帶著人,先水路回江都。
甜釀哪里能再歇,領著寶月回了屋,兩人默默在屋枯坐,見外頭亮起一曙,主仆兩人將東西俱收拾了,下樓來,見施連和孫先生袖手在門旁說話,看著下人搬運草料,準備行囊。
孫翁老半夜被順兒敲門喚醒,驚訝不已,見了施連,更是大吃一驚。
施連離去前,只吩咐了孫翁老,若是家中有事,只裝聾作啞,不管不問,一切等他回來再置。
近來家里鬧出的這些靜,再瞧著施連眉宇間的冷霜,眼下這場面,只覺敲鑼打鼓,必有熱鬧戲碼要登臺。
這家里家外能說的不能說的,太多了。
寶月和甜釀早早就在車上坐著,清和明霜進來伺候,嘰嘰喳喳還開心:“大哥兒如何在這兒,是送二小姐出嫁的麼?”
田氏見了施連,只覺天旋地轉,目眩神暈,聽施連說要回江都,半個字都不敢說,手抖爬上馬車,見馬車坐的冰人滿臉慌張,問田氏:“這年輕人是誰?差人把我架上馬車,還不許我走問話。”
冰人看田氏雪白一張臉,又瞧著馬車駛去的方向,也是張兮兮:“不去金陵婚麼?”
田氏心如麻,抖著:“回……回江都……”
甜釀和寶月一夜未眠,這會主仆兩人已經熬不住蜷在馬車睡了,施連輕輕掀簾看了眼,又走開去同孫翁老說話。
馬車又回了渡口,車夫驅著車直接上了船,那男方家幾個接親的嬤嬤聽說又要回江都,都囔起來,冰人也不肯,鬧著要走,幾個婦人就在舟頭大囔大,把碼頭巡查的兵卒都引了過來。
施連親自去打發兵卒,那幾個卒子收了好,掂掂手中的錢袋:“串通騙婚,這倒要不得,就放你們回江都,扭送到州府去治罪,小人不可用私刑。”
最后一行人都上了舟,施連不耐煩聽婦人聒噪,皺了皺眉,手在面前一點,指使府丁:“把們幾個,都綁好了,押到船艙關起來。”
手指一劃,把田嬸娘也算上:“一個也不許逃。”
“大哥兒,好侄兒……這是要做什麼?”田氏白著臉,“有什麼話好好說就是……老夫人……”
施連懶得說話,利落的眉頭往下一:“把堵上。”
府丁和車夫都是施家的,見大哥兒神和眼前這陣仗,將幾個手無縛之力的婦人一個個都麻利捆了,扔在甲板上。
甜釀在車早就醒了,被婢子們攙扶著上船,見地上麻繩綁著好幾個人,田氏發髻散,狼狽歪倒在甲板,里還塞著塊帕子,漲著通紅一張臉,嗚嗚沖著說話使眼。甜釀腳下不停,目不斜視,扶著木梯,直接上了二樓艙室。
從金陵沿長江順流而下至鎮江,再剪江北渡,經瓜州至江都,也不過四五日的水程,田嬸娘和那些冰人嬤嬤都被五花大綁鎖進艙室里,又不許說話囔,每日不過送一頓薄粥進去,所以舟上也清凈,清明霜和寶月都是第一次坐大船,難免有些好奇,日日伴著甜釀推窗看江面水闊,左右行舟。
施連也不太出面,多和孫翁老喝茶閑聊,他這回出門月余,先是和藍可俊去了瓜州運糧,從瓜州北上濟寧,路過江都時又下了漕船,在江都停留過一日,帶著順兒雇舟南下金陵,日日忙碌,也不得閑。
“大哥兒回過江都?”孫翁老問他,“如何不回家中?突然改了主意要南下金陵?”
“不去金陵,如何能遇上先生。”施連微笑。
孫翁老看著他倚窗喝茶,沉片刻:“大哥兒把田嬸娘鎖起來,若到家老夫人見著……后頭藍表叔回來,又如何代……畢竟是親戚……”
施連毫不懼:“們敢趁我不在使壞,就當想一想后果,別說祖母,就算老天爺護著也不頂用。”他輕哼一聲,瞇起眼,“吸我上的,在我上打主意,真以為自己翻做主,活膩了。”
孫翁老知道他是個心狠手辣的,低頭呷了口茶,不再勸。
船一路都不靠泊,揚帆直奔江都,船上就那丁點地方,吃飯散心看景,兄妹兩人總有見面的時候。
兄妹兩人并不多話,但態度也不算冷清,偶爾臉上也微帶著些笑意,外人看著倒是謙和的一對兄妹,只有寶月心驚膽戰,生怕兩人鬧出個什麼來,最后又被關柴房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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