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不行……我……我想回江都家里……”
“別做夢了。”他臉上沾著戾氣,“這家里……誰也別想好過……”
錢塘城還飄著桂子的香氣,西湖今日風清氣朗,是個暖和的好日子,鮮怒馬的新郎,桃花眼笑得尤為燦爛。
金陵的風已然蕭瑟,枯葉打著旋兒往下墜,晃晃悠悠拂進暗的水里,滿寒意的年輕商賈,轉眼換了一溫潤氣息,一腳進了店鋪里。
一路的慶賀恭喜聲綿延不絕。
滿室的算盤聲戥子聲銀子聲不斷。
拜過天地,新婦獨坐新房,默默聽著外頭的喧嘩。
算起來,統共穿過三次嫁。
這一次,愿有個好結果,愿余生安穩,兩不相欠。
一席轎,把施家后院的藍夫人接到了景致別舍。
芳兒看著施連:“夫君。”
他換了一雅致青裳,牽住的手:“今晚都是貴客,當心些。”
夜,醉醺醺的新郎被人攙扶著進了新房,楊夫人把圍觀起哄的人趕走:“走、走,上前頭喝酒去。”
喜帕掀起來,出一張艷如花的容,朝他微微一笑,張扯了扯擺。
巍巍扶起酒杯,杯酒對飲下去。
“不?”他推開窗,“吃點東西。”
一杯酒如何夠慶賀這良辰,兩人執著酒杯,坐在窗前,一邊剝著桂圓石榴吃,一邊賞月。
紅燭跳,焰火明艷,被他逗樂,咯咯笑起來,眉眼生。
“啪。”窗外響起騰空的巨響。
他起,吹滅燭火,屋一片昏暗,窗外,焰火璀璨,火樹銀花。
流溢彩,如瀑如雨。
那千萬輝照在臉上,也在眼里。
觥籌錯,語笑喧闐,竹之樂,酒佳肴。
在座的都是金陵城的權貴子弟,翰林院、五軍都督府、通政司、他一個小小的皇商買辦,算是忝居末座。
難得的是容貌儒雅,投其所好卻不卑不,貴人用著也熨帖。
陪酒的子都是難得一見的殊,金屋藏,在此也不過是男人追逐聲的玩。
醉酒過半,人漸漸散去,邊的妾室,也是酡紅,倚在他手臂上,半瞇著眼。
有混濁的目投過來,在那人上多留了兩眼。
人之,自然拱手相讓。
兩人并肩坐在窗前,看著外頭的流星花火,喝起了酒。
“一杯敬明月,一杯敬過往。”
“今朝有酒今朝醉,明日愁來明日愁。”
他半倚在榻里,著外頭的圓月,淡聲喚寶月:“給我倒杯酒來。”
沒有酒,就無法睡。
“是死了麼?死在哪兒了?”散漫的語調略停頓,喃喃自語,“怎麼可能死呢,指不定在哪兒做妻做妾,為娼為奴,不過,依你的脾氣……應該也能過好吧……”
眼波似水,呵氣如蘭,半醉半醒,頭顱枕在手臂,猶在回味剛才窗外的連天焰火。
窗子輕輕掩上,屋一片昏暗,只有外頭一點天經窗而。
被一雙臂膀打橫抱起,輕步踏拔步床。
百子石榴紅帳在后輕輕落。
“為什麼要離開呢……我對你不好麼……”
“十年的兄妹……”
“十年……都是一場笑話……”
修長的指解上的喜服。
“曲池……曲池……”還清醒著,輕輕抖,握住了他解扣的手。
“我一聲夫君吧。”桃花眼的青年深深注視著,“小九……”
是小酒,還是小九?
眼里的淚滾下來,摟住上人:“夫君……”
炙熱又凌的吻落在臉靨上,想往拱,又不得章法。
“姐姐……教教我……”
是小九。
酒意上涌,那張憨臉靨浮現在虛空里,在他額頭輕輕一吻,眨眨眼,笑語如珠:“大哥哥。”
“哪兒去了,半天找不到你?”他把拉到自己懷中,那張靨瞬間變幻,在自己下仰著自己,目含,櫻銜艷,春繾綣,語調也是纏綿,滴滴似水,“連哥哥,我離不開你。”
他昂起頭顱,半闔著眼,頭滾,薄微張,膛呼出混濁的氣息,迸發的那一瞬間,睜眼。
滿室寂然。
濃,春夢已散。
第95章
芳兒是被一席轎送回施家的。
昨夜醉酒,手足綿被人攙扶進室,恍然見到一雙紅燭,竟以為那是自己的房花燭。睜眼醒來,看著在自己上大腹便便的男人,一時有天崩地裂之。
施連見發髻凌,面如死水,游魂一般進來,淡聲吩咐婢:“帶藍夫人下去梳洗,這幾日好好伺候著。”
如撕裂的痛,睜著雙黑無神的眼,蠕:“為……為什麼?”
“怨我了?”他微笑如春風,“我可白疼你了,綾羅綢緞,錦玉食養著你,替我做點事就怨上了?”
“想呆在我邊,就要心甘愿聽我的話。”他眸子黑沉,冰冷的指尖的臉頰,語氣,“以后還有更好的日子呢。”
婚事過后,曲池滿心想過陣子耳鬢廝磨的甜膩日子,新婚燕爾,家中只有夫妻兩人,百無忌,大門一闔,睡到日上三竿也沒人來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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