宅子又臨近秦淮河,那邊更是熱鬧,吃食雜耍都有,金陵風氣比江都開放,外頭出游閑逛的子也不,寶月已在江都出嫁,邊沒有親近的婢,施連便帶回個阮阮的婢,阮阮生活潑,家里又太過清凈——后院幾乎只有和阮阮兩人,幾個使的婆子婦人,實在是沒意思了,連玩投壺都沒個伴,阮阮每日都慫恿著甜釀出門,要麼游山,要麼玩水,要麼出門看戲,甜釀熬不住阮阮磨泡,隔三差五也去秦淮河邊逛逛,熱鬧久了,張圓去世的傷痛也漸漸淡了許多。
日子一長,在這家里,上漸漸長了點,他也過得愜意,臉上的笑也多了幾分。
有一回甜釀從庫房找了匹料子給他做裳,恰好被施連撞見,他本抬腳要往外走,又頓住,指了指上:“一年熱孝早就過了,這素服,還是換下吧。”
“我記得妹妹以前上總是有些墜兒珠子,如今倒是干干凈凈的。”
甜釀撓了撓臉頰,有些不好意思抿:“習慣了。”
施連看著一梨花似的白,推甜釀的肩膀,又喊上阮阮:“走。”
“去哪兒呀?”被他推搡著往外走,無可奈何,“大哥哥,馬上晌午用飯了。”
“去給你買點裳首飾。”
“我屋里有,有很多。”磨磨蹭蹭挪不腳步。
“那些都過時了。”他不容拒絕,“如今這金陵城的風尚一兩年一換,外頭哪個佳人仕不是彩奪目,妹妹不打算給我長長臉?”
“哥哥!”皺眉跺腳。
兄妹一道上了珍寶樓,由不得說話,那些珠釵翡翠貓兒眼都被施連指著要包起來,甜釀嚇得花容失,忙忙抓住他的手:“夠了,夠了。”
旁邊的掌柜笑呵呵的:“公子、夫人,你們看看這邊,這邊還有新來的瑪瑙簪、金步搖、南珠瓔珞……試一試,我保證夫人戴上傾國傾城,讓我這屋子蓬蓽生輝,”
施連又點了幾樣,件件看起來都價值不菲,甜釀連連搖頭,拖著他的手要走,碎碎念:“大哥哥,太多了,回去吧……”
他反倒握,把那只膩的手攥在手心里,偏首對著微笑:“怕什麼,我賺的那些銀子給誰花的?不都是給自家人用的麼?”
兩人又去了店,連著挑了幾鮮亮,時候不早,施連又帶著甜釀去了酒樓,要了個臨河的雅間,點了個說戲的說唱娘子,兩人一邊吃著東西,一邊聽那娘子敲著牙板說稽戲。
兩人這些日子的相,其實相聊甚,甜釀出嫁幾載,經過那些事,已變得有些沉穩冷清。他忙多閑,匆匆來去,每日里至多和話幾句家常。
其實說起來,兩人都有些避著出嫁前的那種相方式。
甜釀沒有聽過這種北地的稽戲,覺得有些新奇,那說唱娘子叮叮咚咚敲著牙板,吃著東西,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不知不覺溜過去。
施連見里還抿著吃食,杵著筷子在碟子中,卻是乜著眼專心看戲的模樣,低頭啜了口酒,目卻幽然落在上。
“妹妹嘗嘗這個。”他將碟子挪在手邊。
甜釀回過神來,和施連說兩句,兩人聊著聊著,甜釀又被說唱娘子的聲音勾了去,一心二用。
這頓飯吃的出奇的隨意和輕松,不知不覺就消磨了一個多時辰,兩人一起吃過午飯,喝過一盞果子酒,用過糕點,最后還喝了一壺清茶。
皺著眉頭,挪不步子。
“怎麼了?”施連回過頭來問他。
“我吃太多了……”著自己的肚子,臉上有些訕訕的,“走不了。”
施連佯裝咳了聲,背手走在前頭,淡聲道:“你太瘦了,還是得多吃些。”
又道:“飯后須得走走消消食,若是積食克化不,惹了病反倒不好。這樣吧……我們沿著秦淮河,慢慢逛回家吧。”
甜釀跟在他后走了幾步。
“大哥哥……”綿綿喊他。
他置若未聞,晃悠悠在前頭帶路。
“連哥哥……”日頭明晃晃的曬著,他的步伐邁得太大,真的走累了,貓兒似的喊他,“大哥哥。”
那語氣里就藏著點討好似的氣,連自己都沒有察覺,自然而然的喊出口,滴滴的,拖著音調:“連哥哥,慢點好不好?”
他果然慢下來,眼里閃著一點細碎的,眼尾上揚,上下打量一眼,擰起眉頭,語氣也有些責備:“你小時候還常在家里踢毽子跑上跑下的,什麼時候了這副弱不風模樣?連這點路也走不了?”
甜釀咬著壁,看著他不說話。
“馬上就到家了,你忍一忍,回家再歇吧。”
心頭是不高興的,看他微微有些不耐煩的模樣,咽了口氣,覺得委屈又別扭,低頭默默跟著他走了幾步。
“到底怎麼了?”他頓住腳步問。
甜釀扶著墻,忍不住眼眶發紅,憋住淚意,踮起一只腳,聲音委委屈屈:“我被你拉出來,穿的是家里的鞋,走不得遠路……”
“我看看。”他蹲下去,單膝支在地上,看的腳。
甜釀摁著,往后躲了躲。
“給我看看。”他皺眉看一眼,語氣下來,去踮起的腳,“是磨疼了麼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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