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白的手掌心,宛若細膩的瓷,沒有半點瑕疵。
謝伯縉斂下眼,拿過藤條,揮手下去——
“啪!啪!啪!”
云黛還沒反應過來,三下手板就打完了。
又過了一會兒,才后知后覺到疼,低頭一看,白生生的手心紅了一片。
“哎喲,阿縉,你還真下得了手!都打紅了!”喬氏心疼的將云黛拉懷中,抓著的手吹了兩下,“你這大哥哥就是個冷心冷肺的,半點都不知道心疼人,他打還真打?這不懂變通的一筋,日后也不知道哪家姑娘愿意嫁給他!”
“夫人,我沒事。”云黛看了下掌心,疼是有些疼的,卻沒有想象中的那樣疼。
再去看謝伯縉,他已經放下藤條,修長的手指捧著白瓷杯盞,作優雅地品著香茶。
而謝仲宣那邊還一下一下揮著藤條打著謝叔南,赫赫作響。
等三十下打完,那只手掌紅腫得很是嚇人,約還看出跡。
云黛看得心里直,擔憂道,“夫人,趕給三哥哥找些好傷藥吧,三哥哥的手還得握筆彎弓,可不能傷著。”
喬氏自然也是心疼不已,對旁的丫鬟使了個眼,丫鬟立刻下去拿藥了。
罰也罰過了,這事兒就翻了篇。
一家子坐在一塊兒用了頓晚膳,席上謝仲宣說著他這些日在郡學的趣事,飯桌上也不算太冷清。
晚膳用罷,云黛他們先行告退,各回各的院子。
喬氏伺候晉國公更時,忍不住嘆道,“三郎這孩子,若真不是讀書的料,倒不如早早跟你去軍中磨煉。我怕再留在府中,真養個不學無的紈绔子弟。”
“別愁,三郎這孩子我看著呢。”晉國公握住妻子的手,笑著寬道,“男孩子這個年紀最是難馴,你越管他,他越是跟你唱反調。況且今日的事,細細論起來也不是什麼壞事。”
喬氏出手錘了晉國公口一下,嗔道,“還不是壞事?若不是阿縉恰好路過,云黛都不知道要被那小販拉去哪!”
晉國公道,“是,這次的確是三郎躁疏忽。但你細想,今日兩個孩子一道跪在咱們跟前,云黛給三郎求,三郎主擔責,倆人爭先認著錯,不是比先前親近了許多?吃一塹長一智,有了這回教訓,三郎的浮躁子也會收一收,做事之前也會多多思量后果。”
喬氏想想也有這麼個道理,面稍霽。
晉國公見自家夫人不再蹙著眉頭,暗暗松口氣,摟著一道帳歇息。
*
清夏軒里,娘一邊抹淚,一邊替云黛涂著藥。
“姑娘您在家從未被挨過打,這才國公府多久,手打這樣,膝蓋也跪青了……那世子爺也真狠吶,怎麼就揮得下手!”
“娘,我沒事的。今日也是我做錯了事,錯了就該罰,三哥哥比我罰得更厲害呢。”云黛故作輕松道。
娘了下淚,心頭悶想,三爺那是自找的,哪有這樣的公子哥,帶著姑娘家去鉆狗逃課的!
藥涂好了,云黛坐在榻上等著藥膏干。忽而琥珀走了進來,說是鄭嬤嬤來了。
云黛一驚,下意識把松垮的綢管放下,又想找個東西把手給遮住。
不過還沒等尋到,鄭嬤嬤就走進來了。
云黛與問了聲好,鄭嬤嬤客氣的應了一句,目徑直看向云黛的手。
云黛趕把手往后背藏。
鄭嬤嬤抬了抬眼皮,走到榻邊道,“打都打了,姑娘還藏什麼呢。出來給老奴看看,有沒有傷到筋骨。”
云黛訕訕的,在鄭嬤嬤渾濁又犀利的注視下,還是乖乖地出小爪子,“嬤嬤,就打了三下而已,一點不嚴重。”
鄭嬤嬤沒出聲,只握住云黛那只有些紅腫的手,四了,“疼不疼?”
云黛搖頭,黑眸里一片誠懇,“就是瞧著嚇人,疼是不太疼的。大哥哥打的時候特別快,一下子就打完了。”
“世子爺打的?”鄭嬤嬤忽的問。
云黛點頭,“嗯。”
鄭嬤嬤道,“那應當無大礙。”
云黛覺出這話中有深意,揚起小臉,一雙好奇的眸子向。
“從前我在宮里當差,奴才們挨板子也是常有的事。但宮里當差的侍衛們手上皆有巧功夫,同樣是打三十大板,他們可以三十板子將人打殘打死,也可三十板子讓人只傷到皮,養個幾天就能下地蹦跶。”
鄭嬤嬤挨著榻邊坐下,蒼老的手指細細著云黛圓潤的手指,慢慢道,“世子爺是習武之人,擅用巧勁兒,今日打姑娘這三板子,想來也是手下留,有意往輕了打的。”
云黛恍然,低頭自己泛紅的手掌。
想,大哥哥雖然話不多,但人還是好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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