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信我。”
攖寧呆呆地點頭,還沒有回魂。
倆人的互落在宋諫之眼里,他眼愈發沉了下來,冷到對視上一眼,就要掉進冰窖里。
偏偏攖寧無知無覺,亦步亦趨的跟在他后。
沒走幾步,就抱住了宋諫之的右臂,踮著腳的湊到他耳朵邊,用氣聲道:“你說他是不是細作?在這里搜集私鹽賬目?”
腦筋轉的飛快,除了這個緣由,實在沒有別的合理說法了。
畢竟徐彥珩要是有心為難,方才就該當著人面揭穿晉王殿下的份,何必帶著他們去看賬呢?
雖然邊這廝忒能打了些,但也架不住鹽井人多,有一兩個回何家報信的,他們的計劃就泡湯了。
攖寧能想通的,宋諫之自然也想得明白。
但他沒有正面應答,反而冷冰冰的拋出一句:“你既信他,還問我做什麼?”
晉王聲音雖不算大,但也沒刻意低,一旁來來往往的人暫且不說,徐彥珩必定是能聽見的。
說悄悄話呢,他怎麼一點都不懂避著人!
攖寧登時急了,抬手想捂住他的,手剛出去,視線就對上了宋諫之懾人的眸子,急收回手,路過他肩膀時,還蓋彌彰的輕拍兩下。
“有……有灰,”悻悻的低下頭,舉起兩只爪子,大力拍拍自己的前襟,打補丁道:“哎呀,這邊塵土太大了。”
宋諫之視線斜過來,瞥了這‘慫鵪鶉’一眼,嗤笑一聲。
這聲冷笑像路邊的蒼耳球,不輕不重搔在攖寧后頸上,刺的了脖子,一腔熱添似的直往頭臉涌,耳垂也紅的要命。
眼看著徐彥珩腳步不停,給足了面子,攖寧下那點被看穿的恥心,撇著不甘心的嘟囔道:“我同你說悄悄話呢,你這麼大聲作甚,被旁人聽見怎麼辦?”
一副自己占理但不得不委曲求全的小模樣。
這句‘旁人’,顯見是把徐彥珩也劃進去了。
宋諫之挑高半邊眉,睨著,上雖不饒人,眼里卻添了兩分熱氣兒:“你越是這幅做派,越像做賊心虛,這麼多雙眼睛盯著,老實點。”
經他提醒,攖寧才后知后覺的意識到,不遠來回探看的巡查,十有八九,眼神都落在他們兩個生人上。
大約是晉王殿下煞氣太重,有他在邊,旁人的審視倒不那麼令警惕了。
攖寧瞬間像是被鳥叼走了舌頭,不肯再說話了,埋頭跟著徐彥珩走。
地庫藏在一間再尋常不過的鹽井架下,便是兵來搜,怕是都要費些功夫。
徐彥珩停下腳步,幾不可聞的嘆了口氣:“就是這兒了。”
十丈之沒有旁人,宋諫之開口道:“所有賬目都在此?”
雖是詢問,但半分客氣也無。
“瀘州地界,五私鹽井的賬目都在此,每旬出鹽多、鹽多、獲利幾分、勞工的登籍造冊,”徐彥珩蹲下,檢查到地庫的扶梯是否穩固,而后放心的收回手,低聲道:“但沒有和燕京的來往明細。”
攖寧聽到這話,心中已經有了算。
瀘州鹽政司和燕京的來往明細,八藏在南城樓子。
探頭看了看黑黢黢的地庫口,剛要開口,前方便走進來一人。虎背熊腰,面庭開闊,瞧上去有幾分兇相,約莫是領頭的巡查,聽人報了信兒過來。
好在,攖寧對把‘兇’字刻在臉上的人已經沒甚畏懼了。
再嚇人,也比不過前這位。
剛暗暗了小脯,就聽見來人說。
“您就是新來的查賬管事吧?”他笑聲憨厚,眼神中卻閃著:“這地庫只能您一人去查,這位小娘子怕是要留在地上稍歇。”
攖寧積攢那點勇氣像被破的皮球,迅速消了個。
第74章 七十四
宋諫之長眸微凝, 冷聲道:“憑你,也敢置喙我的事?”
“并非小人有意為難,您初來乍到, 不知鹽場的規矩, 除了管事一人, 便是賬房先生, 也只能按月記賬, 不能查看歷年的賬目。”
那漢子彎腰作揖道:“若是出了什麼岔子, 上頭怪罪下來, 只怕您也吃罪不起, 小人賤命一條,死不足惜。但您為了自安危, 也該聽小人一句勸。”
他姿態擺足了, 挑不出錯。
場面一時間僵住了。
徐彥珩不便接話, 他本就不是多話的子,若平白無故幫初見的‘管事’說話, 只會更令人疑心。
他在此,反而容易擾人思緒,干脆行了個禮離開。
攖寧的小心臟怦怦跳起來。
只怕, 鹽場已經派人去瀘溪何家求證了。
腳程快的話, 至多半日, 二人的份就會被揭穿。
饒是晉王殿下再有算, 攖寧也免不得提心吊膽。
明顯察覺到了來人探究的目,奈何前這尊閻王又是有一數一的壞脾氣, 何曾過這等連消帶打的干涉掣肘, 當即便斂了眸子,面發沉。
攖寧微抿著, 腦中瘋狂思索起來有什麼法子能先把眼前這事圓過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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