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收回目,往門邊一倚,抱著臂道:“本座就不陪你進去了。”
頓了頓又道:“你快去快回。”
冷嫣點點頭,默默地向墓室中走去。
只要用個簡單的法,便可以過棺槨看見里面的小師兄,可剛抬起手便又垂了下來。
他死后謝汋將他的軀殼扔進迷谷中讓毒蟲啃噬,被其他同門發現時已經面目全非,經過三百年多年,那個風華正茂的翩翩年郎早了一白骨。
“小師兄。”冷嫣在心里輕輕喚了一聲。
墓室中闃然無聲,自然沒有人會回答。
“謝汋已經死了,”左手握拳,指甲不知不覺深深嵌進手心,“你放心,他們一個也逃不掉。”
……
重玄執法堂門窗閉,雖是白晝,堂中卻是昏黑一片,只有神龕前一盞微弱的鮫燈投下一小片凄冷暈。
來到這里的都是犯了大錯的弟子,輕則打神鞭之刑,重則毀去修為、拔除靈。
石紅藥跪在神龕前,雙手戴上了玄鐵鑄的枷鎖,的神卻很平靜。
執法堂有專司的堂主,但今日審訊的卻另有其人,夏侯儼坐在鮫燈投下的暈里,執法堂主手執打神鞭侍立在他邊。
另有一人坐在燈照不到的影中,石紅藥不知道那人是誰,被押解進來時那人已在了。
夏侯儼看了一眼,冷聲道:“你是何時被偃師宗收買的?”
石紅藥平靜道:“回稟掌門,沒有人收買弟子。”
夏侯儼道:“你在姬氏繼任典禮上構陷謝汋殺害宋峰寒,難道不是偃師宗妖人指使?”
石紅藥道:“是弟子自己想這麼做,沒有人指使弟子,請掌門明鑒。”
夏侯儼冷笑了一聲:“看你平日老實本分,沒想到竟是個包藏禍心的叛徒。”
聽到“叛徒”兩字,石紅藥的子不由自主地輕了一下。
夏侯儼緩頰道:“你若是將實和盤托出,我還可以念在你妖人蠱并非自愿,給你個將功贖罪的機會,若再冥頑不靈,只有按叛徒論,毀去你一修為,將你逐出師門。”
石紅藥仍舊道:“弟子不認識什麼偃師宗妖人,弟子只是恨謝汋欺騙,故生出報復之心。”
夏侯儼道:“你再不承認,就只有刑了。”
石紅藥抿了抿,下拜道:“弟子敗壞師門清譽,甘愿刑。”
夏侯儼轉頭向執法堂主使了個眼,堂主上前一步,舉起黑的鞭子,重重地在石紅藥的脊背上了兩鞭。
石紅藥只覺脊骨仿佛都被斷了,那痛直抵神魂,與外傷截然不同。
堂主又連了三鞭,石紅藥腑臟震痛,忍不住吐出一口鮮。
夏侯儼抬了抬手:“說,你是在哪里見到偃師宗妖人的?”
石紅藥仍舊一聲不吭。
夏侯儼嘆了口氣,向執法堂主點點頭。
執法堂主放下鞭子,從案上拿起一把形如彎月的鉤子。
彎鉤在鮫燈的暈中閃著懾人的寒芒,令人心驚膽寒。
夏侯儼道:“這是滅靈鉤,只要在你奇經八脈要關輕輕一鉤,你的一修為便會煙消云散,幾百年的修行毀于一旦。”
他頓了頓:“被重玄逐出師門,沒有大宗門會明目張膽地收留你,你殺害師尊,構陷師祖,石家已決定將你從族中除名,任憑師門置。修行不易,我再給你最后一次機會,說不說?”
石紅藥道:“弟子愿懲罰。”
夏侯儼了眉心,向執法堂主道:“行刑。”
……
石紅藥再次醒來時,發現自己躺在一張闊大的床榻上,被褥綿如云,四周彌漫著淡淡的香氣,沉沉的帷幔擋住了,只有隙里滲進一線晨曦,告訴已經破曉。
試著行氣,但經脈猶如枯死一般,一靈力也調不起來,四肢像是灌了鉛一般沉重,費盡全的力氣方才支撐著坐起來,開帷幔。
發現自己一間陌生而富麗堂皇的臥房中,房間軒敞高曠,高高的穹頂上描繪著異域紋樣,陳設也與中土大相徑庭,更像去過的赤地魔城,但要華致得多。
正納罕時,只聽門外腳步聲響起,不一會兒,有人走了進來,正是那一步步報復謝汋的玄子。
子依舊一玄,臉蒼白,目若點漆,上唯一的艷便是眼下那點胭脂痣,與這金碧輝煌的異域宮殿格格不。
冷嫣道:“醒了?”
石紅藥道:“我怎麼會在這里?”
只記得自己了刑罰,被鉤斷經脈,修為盡失,然后被趕出山門,沿著山道走了不到一里便即暈倒在地。
明白過來:“是你救了我,多謝。”
冷嫣道:“你幾百年的修行全毀,落得個眾叛親離的下場,只是為了報復謝汋,后悔麼?”
石紅藥的眼眶漸漸變紅,但還是搖搖頭,輕聲道:“我不后悔。”
冷嫣道:“你本來可以保住修為的。”
本不必跟著重玄眾人回宗門,沒離開姬氏的時候,可以輕易保下。
石紅藥搖搖頭:“我背叛宗門,欺師滅祖,這是我該的懲罰,這修為是重玄給我的,如今我已不是重玄弟子,理當還給他們。”
冷嫣點點頭,這是自己的選擇,無由干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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