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進山起,心也好似在不停地選擇逃避,刻意不去看手機,刻意將注意力放到工作中,閑了便窩在民宿里追劇,偶爾也和思慧們一起出門吹吹晚風。
知道自己的種種行為,對于他并不公平,可這世上本沒有絕對公平的存在,可他們的開端也并不存在公平。
有些事,終究是想不通,只能去問山問風。
好似山風拂過來那一刻,心也跟著摁下停止鍵。
一直到七月中旬,在上海最后一場演出。
溫臻忽然接到一聽電話,因長時間聯系不上,而轉播至文杉電話,這樣周轉著聯系上。
歸屬地不是所想的京市,而是滬城本地。
對方語氣溫和有禮:“您好溫小姐,您還記得在黎拍下的那條藍鉆寶石項鏈嗎?”
“記得。”
那樣昂貴價格的項鏈,自然印象深刻。
“我這邊晏先生委托,已將將這條項鏈二改,最近總算完工,聽聞您近期行程安排在上海,您若方便,我會派專人給您送至酒店。”
溫臻心若懸懸,啞聲問:“我能先看看項鏈重新打磨后的圖片嗎?”
那邊頓了下,很快回答可以。
加上微信,對面迅速傳過來圖片與視頻。
溫臻垂睫點進視頻,眸霎時停滯。
視頻里,寶石盒在燈映綴下緩緩開啟,只見其通以鉆石鑲嵌,原本墜于中心的藍鉆石,變為一只雕刻細,振翅飛的藍蝴蝶。
主調為藍,蝶翼邊緣為黑,整呈現出剔晶瑩的白,熠熠生輝。
對面又傳來一條消息。
【溫小姐,這類蝴蝶又名藍閃蝶,學名:Morpho menelaus,彩十分絢麗,若想以寶石之類打造最完的樣子,您所擁有這顆鉆石便是世界上最好的,也是絕無僅有的。】
溫臻想起那時在香港,他們在書房相見時,他曾說的那句值得最好的。
是最好,也是世無其二。
如今再回想,高懸不落的心好似找到一點實。
而那一刻,才頓悟出自己的愚笨所在,可先前真的不懂麼。
終于找到那通電話,第一次主撥去。
南方雨水沛,上海又起了一陣綿綿細雨,電話在雨聲穿過玻璃那刻接通。
斷聯這樣長的時間里,他的聲線清冷,在雨聲中更顯泠玉之:“臻臻。”
溫臻臆微瀾,呼吸桎著間,“項鏈是你在黎贈我的紀念品,所屬人也是我,對嗎?”
深吁一氣,話語咽堵心中。
晏朝聿沉默片刻,話語篤定到像是一種堅不可摧的保證:
“屬于你的,你便擁有絕對支配權。”
第29章
黎分公司的項目持續到六月底結束。
回國后, 晏朝聿先回的京市老宅,老爺子直接安排在機場接的人。
時值傍晚,暑氣難消。
書房熏著香, 門窗大開,傭人剛換了一桶冰,屋子里還算涼快,老人著深唐裝坐在書案前練字, 聽見外頭腳步,旋即抬目一覷,淡淡道:“回來這一路辛苦了。”
晏朝聿頷首,將腕表摘下,走到書案前照舊為其研墨。
宣紙上筆尖如游龍,將墨水鋪開, 若論早幾年,晏平山的字可謂狂放不羈, 只見這幅字遒麗有力之余,筆鋒稍顯婉轉,好似又將那些磅礴聲勢盡數回收。
都說見字知人, 人上年紀之后, 很多鋒芒也便消磨下來,說話做事,都顯和氣些。
如同紙間落下這八字。
——“山不讓塵,川不辭盈。”
巍峨之山不拒一粒微塵,壯闊河流不嫌涓涓細流。
是在借字點他。
晏平山收了筆,將目投向側的長孫:“朝聿, 你覺得這副字如何?”
“祖父的字,自然是好的。”
晏平山淡笑一聲:“你又何必奉承我, 集團上下都是你掌權,你二伯如今都夸你能干,做事有手段狠得下心,剛回國便裁了你那表舅,不過他干的那些事,我心里清楚,你如今行事我是放心的,集團在你手中算是對了人。你二伯一家、你父親母親,日后都指著你,還有你下面那些弟弟妹妹,我年紀大了,也想看看家里興和的景象。”
話說到這里,他回這一趟老宅其一的緣由也便明了至極,不過是為即將畢業的晏朝洲尋個差事。
晏朝聿與父母兄弟之間有齟齬不是一日兩日之事,父母有愧,因此不敢來求,便只得老爺子開口提及。
這時,門外有傭人進來奉茶。
茶碗擺在一旁,水瀾微,這一趟回來,其實也不必這些彎彎繞繞,晏朝聿心如明鏡,沉默一霎,只道:“祖父放心,阿洲的事,我會派陳助理去辦,年底總部也會空出來一兩閑職,便讓他去試試。”
晏平山本就看不慣晏朝洲肖其父的溫懦格,也只寬聲說:“老幺總歸是個不經事的,混個閑職也好,免得落了你父母的話柄。”
晏朝聿淡淡應下,后又將這幅字裝裱畫框中。
晏老爺子抿著茶,門外廊下梁姨過來問晚飯備些什麼菜,晏平山隨意報了幾個菜名,忽又同晏朝聿道:“你和溫家丫頭新婚,黎這趟你又出差許久,今晚就不留你晚飯,早些回家陪陪。”
晏朝聿折過去書房一側的櫥柜擺上畫框,那面線晦暗,他微微側放下畫框,先威后恩用以制衡他,老爺子這招對付自己是百用不厭,他的眸于昏濁間,漸漸暗下幾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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