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玄策早上去了一趟北郊軍營,這會兒渾是汗,燥熱得很,他一進屋便解開腰帶,了外袍,順手扔給阿檀,吩咐下面:“備水,我要沐浴。”
他個頭高,這麼一扔,那件袍子兜頭把阿檀給罩住了。
男人的味道,就像這春日的雨,漉漉的,又被烈日暴曬過,濃郁而炙熱,把阿檀熏得暈乎乎的,手忙腳地把那袍子從頭上拉扯下來。
長青在一旁,對秦玄策稟告道:“二爺,今天魏王府遣人過來,問您在不在,魏王殿下新近得了一匹上等的大宛天馬,想邀您同賞。”
“他能有什麼好馬,能比得上我那匹‘嘲風’?”秦玄策漫不經心地說了一句,并沒有放在心上。
阿檀僵住了,記起了昨日魏王在東宮所說,要用大宛天馬向秦玄策換這個婢子云云,的心肝跟著了一下。
安氏對說的那番話在腦中縈繞不去,“他們這些公侯權貴,眼里是不把奴婢當人看的”,一個晚上都沒睡好,這會兒愈發忐忑了。
“二、二爺。”阿檀忍不住,結結地問道,“那個……大宛什麼馬,能值多錢呢?”
“嗯?多來著?”秦玄策也不太清楚,看了長青一眼。
長青回答得很快,一幅與有榮焉的神:“這說不準,若是好的,如二爺那匹嘲風,當初老公爺花了千兩黃金買回來的,這還不是錢多錢的事兒,這等絕世良駒,尋常人家是不到手的。”
千兩!黃金!阿檀的子搖晃了一下,差點要倒。
不死心,又問了一句:“二爺喜歡馬嗎?”
這回秦玄策自己回答了,十分果斷:“是男人,沒有不喜歡的。”
阿檀抖了兩下,鼓足勇氣,期期艾艾地道:“那,我呢,我值多錢?”
秦玄策邦邦的一個男人,完全聽不出阿檀的語氣有什麼不對,他順口道:“你是白送的,不值錢。”
作者有話說:
老婆是白送的,不值錢?男人,你天天都在作死你知道不?
第28章
阿檀呆住了, 抱著秦玄策的那件袍子,在手里來去,低下頭,眼淚叭嗒叭嗒地掉了下來, 搭搭地道:“好, 我知道了,我不值錢, 二爺不喜歡我, 我……”
忍不住,也不嫌棄臟臟臭臭的, 用那袍子捂著臉, 哭著跑出去了。
秦玄策目瞪口呆, 呆了半晌,轉過頭看了看長青。
長青飛快地搖頭, 表示無辜:“我不知道,我什麼都不知道。”
秦玄策然大怒:“反了這是,三天兩頭給我臉看,到底誰才是主子!來人啊, 把那丫鬟給我……”
長青一臉惶恐地看著秦玄策。
“給我……”秦玄策怒視長青。
“什麼?”長青心驚膽戰地等候主子吩咐。
秦玄策的張了張,深深地吸了一口氣,而后,怒道:“給我備水,我要沐浴,沒聽見嗎?”
瓦罐里的食材已經煨了兩個時辰,隔著罐口的荷葉封, 里面的湯“咕嚕咕嚕”的冒著小泡泡, 香氣濃郁宛如膠質, 把人都給黏住了。
阿檀揭開瓦罐口的荷葉,將刺參、蹄筋、魚肚、花膠等倒罐中,再封上,用火鉗子撥拉了一下小爐中的炭木,火星子迸裂開來,“噼啪”作響。
“嚯,你今天又煮什麼菜?太香了,真人不了。”長青蹲在小廚房的門口,使勁地咽口水。
“香就對了,這道菜就作‘滿壇香’。”
阿檀忙著呢,這邊滿壇香在灶上煨著,那邊取了一只剝凈的鵪鶉來,手持剔骨細刀,微微一錯,從頸骨刀,一路至肩胛,再至翅,刀尖一分,毫不偏,翻轉之間,細細地將整幅骨架剔了出來,而鵪鶉形態無損,皮俱全。
“嚯,你這手藝真漂亮。”長青再次嘖嘖稱贊,“不過費那工夫作甚?二爺牙口好得很,一口一個不帶咬的,他啃得骨頭,你不必替他剔骨頭。”
“去了骨,才好往鵪鶉肚子里塞東西,這道菜以八寶為名,外頭的鵪鶉不過是皿,好吃的是里頭的餡料。”
阿檀一邊答著,手下不停,將松茸、筍片、火、蝦仁、脯等用旺火炒,迅速翻至五分,塞鵪鶉腹中,用細棉線扎起,刷一層甜醬,過油清炸,至外之際,撈出瀝干,再刷一層蛋,換油,下鍋打了個滾,最后出鍋,金黃焦香,依舊是俏生生的一整只鵪鶉,擺在了盤中。
這一套下來,看得長青眼花繚,有點傻眼:“我說阿檀,你的手指不是還傷著嗎,剛剛太醫院的人還過來給你換過藥的,你今兒卻在廚房加倍搗鼓,我看你做的這幾樣菜,一個比一個費工夫,敢那手指頭是別人的?”
阿檀傷在左手食指,豎起這手指頭,笨笨地搖了兩下:“在廚中干活,刀傷火燎那是常有的事,有什麼打,我們做下人的,哪里就那麼貴了,偏生二爺矯,驚了太醫,我還害臊著呢,你快別說了。”
長青了眼睛:“難得二爺恤,你怎麼不懶兩天,還越發勤快起來,真是個傻瓜。”
阿檀眉頭打結,出一幅憂心忡忡的神:“就是因為我前段日子懶,你看看,二爺如今嫌棄我了,說我不值錢,若再不顯得我能干一些,保不齊二爺明兒就把我一腳踢出門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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