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宣帝看都不看,隨手扔給了蕭皇后:“既然皇后有心為這豎子求,這道旨意就由你收著,若有朝一日,他班師回朝,再拿過來給朕加上朱批和玉璽。”
他又冷笑了一下,“若他敗了,或者死在北邊,這東西也就用不上了。”
蕭皇后收了,恭謹地應了一聲。
秦玄策的口一陣氣翻騰,嚨發,連話都說不上來,又重重地叩了一個頭,這一下,天旋地轉,伏在那里半天無法起。
高宣帝又是惱火又是心疼,斥道:“杵在這里作甚,快給朕滾,朕看著你就生氣。”
秦玄策在那里跪了很久,上的滴下來,把漢白玉的地磚洇一片狼藉的暗紅,他抖著手,撐著,狼狽而遲緩,慢吞吞地從地上爬了起來,踉蹌了幾步,險些又要摔下去。
左右有機靈的小太監趕上去,一把將秦玄策扶住,但他的軀過于沉重,搖晃著,差點帶著小太監一起跌倒,還是殿上的金吾衛見勢不妙,急急沖過來,才把秦玄策架住了。
高宣帝看得愈發心煩,揮手怒道:“滾!”
兩個金吾衛攙著秦玄策的胳膊,慢慢地走了出去。
出了殿門,一個魁梧結實的金吾衛士兵馬上在秦玄策面前蹲下:“大將軍,小人背您回去。”
秦玄策站在那里了一會兒,勉強擺了擺手。
他回頭看了一眼,大殿上依舊燈火輝煌,遠是更高的宮墻,高臺下,歌舞依舊,約有樂聲傳來,他的上依舊火辣辣地疼著,但心卻沒來由地愉悅了起來,忍不住微微笑了一下。
金吾衛的士兵在旁邊看著,覺得十分驚奇,思忖著大將軍是不是被打得糊涂了,居然還能笑得出來。
這個時候,從殿出來一個宮人,看著面善,原來是伺奉蕭皇后的尚宮,雙手捧著一小包東西呈給秦玄策,小聲道:“大將軍,奴婢奉皇后娘娘的意思,給您送來千年老山參的切片,您先含著,娘娘囑咐,請您務必保重。”
金吾衛替秦玄策接過,打開來。
秦玄策也不客氣,直接抓了幾片胡塞到里,參片甘苦相間,回味生津,至把他口中的腥味給了下去。
他點了點頭,低聲道:“皇后娘娘大恩,玄策銘記于心,來日,若有驅使,當效全力。”
尚宮要的就是這句話,聞言微笑著后退:“是,奴婢會轉告娘娘,還請大將軍勿忘今日之言。”
秦玄策勉強拱了拱手,扶著金吾衛慢慢地走了。
庭良宵,千秋萬歲,雨已歇,朗月又上中天,清輝宛轉,宛如人的眼眸,溫地凝。
月照在長長的宮道上,秦玄策踏過月,想起了在家中等待自己的阿檀,他的心頓時變得火熱。為了,什麼都是值得的。
夜已經深了,阿檀在山道上跌跌撞撞地走著,草木蔓延,山間水濃重,才下了一場雨,雨水未睎,沾染了的,仿佛都變得漉漉起來,步伐有若千鈞重,抬不起來。
朦朧的月下,前方現出了山寺的廓,空明幽靜,依稀在塵世外。
終于看到了希,不由加快了腳步。
冷不防,裾被路邊的藤蔓絆了一下,“哎呀”一聲,又跌了一下,幸好反應及時,用手撐住了地,山中草木,這才沒摔出個好歹,但是,手掌破了皮,黏乎乎的,流出了。
阿檀咬牙爬起來,胡在上蹭了兩下,繼續前行,好像膝蓋也磕到了,疼得厲害,無法快步,只能一瘸一拐地往前挪。
看著似近了,又走了很久才到了大法明寺。
夜沉寂,山寺閉門,門前枯葉蕭瑟。
阿檀踉蹌著撲到寺院門前,拍打著門上的銅環,竭力喊:“開門,師父,求你們開開門。”
人的聲音在安靜的夜下顯得格外明顯,林間的山梟被驚了,撲撲簌簌地掠過,發出“呱”的一聲啼鳴。
但和尚們大約已經睡去,無人應答。
經過這半天的跋涉,阿檀的早已經支撐不住,扶著寺門緩緩地倒在地,到了這里,力氣已經用,不知道自己是否可以得到收容,也不知道下一步該去向何方,仿佛天下之大,竟無一可以容安。
積攢的很久的勇氣突然消失了,捂著臉,無聲地哭泣起來。
山間的寒氣彌漫過來,讓覺得很冷,著,流著眼淚,靠在門邊,漸漸地覺得困倦起來,慢慢地闔上了眼睛。
模糊中,好像有人過來,開始重重地敲門,把寺門砸得“哐哐”作響,幾乎要拆破了。
寺里的和尚們終于被驚了,大聲喝問著,點著蠟燭過來開門。
敲門的人又跑了。
和尚開了門,阿檀子一歪,倒在了門口。
開門的和尚大驚,一晃眼,幾乎以為遇見了山間魅,嚇得落荒而逃:“不得了,不得了,鬼上門了,師父、師父快來啊。”
阿檀被這一番靜驚醒了,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,視線一片迷離,一時間有些忡怔,半撐,呆呆地趴在那里。
很快,一群和尚出來了,打著火把,簇擁著中間的老僧人,口中嚷著:“什麼鬼,在哪里?在哪里?有方丈在此,百邪辟易,百鬼莫侵,妖孽速速退下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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