右相府中，被限制了人行的李右相坐在后花園中，神平靜地應對大理寺員的盤查詢問。

待事告一段落后，他瞥了眼憂心忡忡的四個兒子，甕聲甕氣地開口：“擺出一副喪氣樣子干什麼，老頭子我還沒被陛下賜死呢。”

“再說了，陛下夫妻面冷心，還不至于對一個糟老頭子用刑罰，你們有什麼好怕的。”

話是這麼說，李右相心里也不準蕭壁城夫妻會怎麼罰他。

畢竟在新帝登基的第一年就鬧出這麼大的丑聞來，簡直是讓朝廷和皇家面上無，按照思維慣例，得被拎出來殺儆猴，震懾朝廷才對。

不管怎麼樣，他考慮到了這個可能后，依舊做出了這個選擇，就說明沒有怕的。

李大老爺攥了拳頭，忍不住道：“爹，夢娥的事并非只有這一種辦法能解決，您為何……整個李家一起扛，未必抗不過去啊。”

罪責擺在那里，他們一人承擔一部分，均攤下來力會小很多。

陛下將在朝廷任職的所有李家子弟都降職理，也足以給百姓們一個代。

可現在李右相攬下所有的罪名要把他們摘出去，就要承全天下的怒火了，并且注定在史書上留下臭不可聞的一筆。

哪個在朝為的不想名垂青史？哪個讀書人不惜自己的名聲羽？

沒有人希自己死后為后世人批判怒罵的典范，何況李右相這麼在意名聲形象的人。

李右相依舊反應平和，淡淡地道：“什麼一起扛，這事跟你們有什麼關系？你們懂個屁。”

“為人父母的，自當為兒子孫們遮風擋雨，更何況這本來就是老頭子一人造的孽，用不著別人來擔責。”

他從前就是在仕途中走上彎路迷失了自己。

原本振興李家的初衷是為了讓家族強大起來，為兒子孫們避風的港灣，讓他們過上好日子，再也不會到旁人欺負。

結果到頭來卻把兒子孫拿去當做維護家族的工，可不是本末倒置嗎？

李右相只慶幸自己還沒有糊涂得變老年癡呆，子骨也還能彈，尚能有機會彌補曾經的錯誤。

天網恢恢，疏而不。

張家背地里做的那些事，瞞得了一時，瞞不了一世。

他要是不盡快站出來解決這件事的話，將來某天曝后，對于李家來說將會是真正的浩劫。

屆時子孫輩辛苦打拼多年的業績和名聲毀于一旦，李姓子弟在京城里再也抬不起頭來。

那他才是李家真正的罪人，死后也無面見老妻和列祖列宗。

“你們幾個現在最要的，便是把老夫代給你們的事都辦妥了，往后多多行善，花了銀子不要，能把李家的名聲買回來就是千值萬值。”

“切記擰一繩子，才能順利渡過難關。”

一番話說的李大老爺等人眼圈發紅，心中。

這一刻，看著面前佝僂瘦小的李右相，好似又憶起了年的時。

當年父親的形也是清瘦不堪，可在他們眼里看來卻是那麼高大，令人心安。

那是一種久違的覺，讓人如此懷念，鼻尖發酸。

李大老爺應了下來，打起神繼續配合朝廷查案，去年這會兒還相互敵對仇恨的四兄弟們，也都一言不發地默契各自行事。

……

京城里炸開了鍋，文武百依舊沉浸在李大老爺揭發父親的震驚中。

蕭壁城卻是在詫異過后，很快明白了一切，他不嘆道：“李右相當真是變了。”

不管這老禿頭以前有多令人討厭，他無法否認對方在這一刻的擔當與勇氣，足以讓人心生敬佩。

云苓輕聲道：“他讓燕王來送罪證，想來也是對李貴妃的一種彌補吧。”

李家的幾個子，李右相都考慮到了。

這份“大義滅親”的檢舉功勞，他并沒有全部留給李家的兒子，而是分出了一部分給李貴妃。

只是李貴妃為子，不需要這份功勞，所以轉而將愧疚傾注在了燕王上。

燕王是姓蕭的，實打實的皇室之人，李右相完全可以不管他的。

畢竟這事鬧開了以后，頂多讓他蒙一段時間，卻并不會影響他的實際利益。

不過李右相還是自覺心有虧欠，所以讓大兒子把罪證給了燕王。

只要對方想，他可以很輕松地撇清與這件事的關系，還能順便掙一份功績。

但李右相沒有讓大兒子解釋其中緣由，因為以燕王的格，未必會樂意收下他這份“好意”。

可不管對方接不接，他都是要彌補的。

等計劃往下進行后，燕王自然會知道他的用意，到那個時候想怎麼做，就看他自己的意愿了。

燕王的確也反應了過來，卻是滿心窩火地攥了拳頭，氣憤道：“誰要他犧牲自己給我掙好了！我是沒什麼出息，但也干不出踩著母族上位這種事來！”

他以前不喜歡李右相這個外公，哪怕外公對他很好，但都是建立在維護李家的利益上。

在燕王看來，對方跟昭仁帝比起來半斤八兩，他有多厭惱父皇的偏心，就為母親的遭遇到多痛心。

老禿頭兒跟昭仁帝一樣，都是母親半生悲劇的重要參與者。

可現在對方卻做出了犧牲自己而保護子的事，這是燕王在昭仁帝上從來沒有得到過的。

這一刻，他無法否認，自己搖和心了。

“三哥三嫂，我還有案子要查……就先不多作陪了。”

燕王心事重重地回到府，在書房中坐了很久。

最終還是第五瑤先找了過來，將一個匣子放在了他面前：“之，這里是一千萬兩銀票。”

燕王愣了一下，還沒等詢問，便又聽道：“趕給你大舅他們送去吧。”

“……瑤瑤？”

第五瑤嘆了口氣，“就你外公那個賄金額，非把李家罰得傾家產不可，他還讓子去補償被張家坑害的百姓，手里的錢哪里夠用。”

想花錢保李家的名聲，那也得手里真的有錢安百姓才行。

“雖然之前跟李家鬧得很不愉快，但與那幾個堂兄弟姐妹們相得卻不差，都是脈相連的親人，是為了他們，咱倆也不能坐視不理。”

“瑤瑤……”

燕王心下，摟住好一會兒說不出話來，半晌后才慢慢道：“謝謝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