聽到這句話，朱嘉面發白，袖中的手握拳頭。

他一路無言地沉默著，任母親在耳邊絮叨不停，不知心中在想些什麼。

……

張玉書之死的案子結束，京城百姓的關注便都轉移到了李右相上。

張家的罪過鐵證如山，涉案人員們死刑和流放的下場已是毫無懸念，眾人都想知道對于德高重的李右相，朝廷又會作出何種判決。

要說李右相這些年為朝廷做出的功績倒也并不，且他私下扶持幫襯過的員沒有上百也有數十。

但在最后關頭，大家卻是一致選擇保持沉默，沒有人愿意站出來為他說話，生怕惹得天子不喜，百姓遷怒。

朝廷員在場混跡這麼久，個個都是人。

站在利益得失的角度，他們想不出一點為李右相求的好，這完全就是吃力不討好的事。

百知道天子夫妻很看重李家那幾個小輩，也有意將李卿等人從案子中摘出去，那麼甘為棄子的李右相就沒有了任何價值。

何況哪怕李右相倒臺了，也不妨礙他們今后與李家其他人結往來，誰讓他是被親兒子舉報的呢？

就算曾經被李右相幫扶過的員不肯站出來為他說一句話，也沒人會指責他們忘恩負義。

這個時候還肯頂著百姓怒火站出來求的人，大概得對李右相是真了吧？

可他婆娘都死那麼多年了，兒子孫也都對他仇恨不滿，誰還愿意管這老頭啊。

文武百們如是想著，不曾料到還真有一個人站出來給李右相求了。

是封左相，所有人大吃一驚。

那日，李右相終于迎來了被朝廷宣判的日子，他被皇家侍衛帶金鑾殿中，等待著天子的旨意。

已是許久沒有踏足過金鑾殿了。

他換上那莊重威武的袍，稀疏的頭發梳得一不茍，黑帽戴得端端正正，依稀有當年叱咤半個朝堂的風采。

他知道，今日大抵是自己最后一次穿上這袍了。

依稀記得當年曾與老妻燈下洋洋自得地戲言，百年后要將這袍傳于子孫后代，刻畫李家至高無上的榮耀。

不想待到今朝，竟是以這樣的方式下袍。

李右相將腦海中的往昔記憶下，心平靜地進殿中，文武百無聲的目整齊劃一地落在他上。

周圍人的目或是復雜唏噓，或是反冷漠，不同于曾經的熱切與友善，他一時間有幾分恍如隔世之。

“罪臣李徹叩見龍君主，陛下萬歲萬歲，萬萬歲！”

李右相掀起袍跪在堅的石地板上，很快他周圍的員也跟著跪了一地，都是與張家案子相關的涉案員。

大部分涉案員早在之前就被清算掉了，這些個都是從前的網之魚，其中還有兩個大學士，一個個面灰敗。

除了剛登基的時候，云苓和蕭壁城還是頭一次共同上朝，可見這事的嚴重。

云苓微微頷首：“宣旨！”

太監小金子點點頭，上前一步，舉著圣旨神嚴肅地高聲道：“嗻！眾臣聽旨！”

“右丞相李徹、前禮部尚書張兆，糾結大學士寧子安、大學士余秋、中大夫張羽、京兆尹梁淇等，朋比為，欺君枉法，貪贓賄，更穢場，邪風，誤國害民！”

“朝廷再三警醒，爾等卻終然不改，俱為罪無可赦，著盡數革職，抄沒家產，收回功名，貶為庶民，永不錄用，欽此！”

沒收家產，除了私人賬上的金銀財寶之外，自然也包括朝廷賜給員大臣們的府邸。

李右相的府邸便是他擔任丞相后由無上皇賜予的，如今被朝廷收回去，以后他也不能住在朱雀大街上了。

李家其他臣子倒是不影響，但今后不能再以右相府為中心共居，將來也要正式分家了。

此外，李右相被收回功名，也就是從進士中除名，從今往后就是一個和尋常百姓無異的庶民。

這些都是他預料之中的事，所以聽旨的時候十分平靜。

“草民李徹接旨，吾皇萬歲萬歲，萬萬歲！”

李右相渾厚的聲音響起，再次伏地磕了幾個頭。

然后他任由太監上前，當場摘下了他的帽，去了上繡著仙鶴青松的紫袍。

微涼的晨中，封左相看著死對頭盡力直卻掩飾不住佝僂的軀，心復雜難言。

小金子的宣旨僅是代表天子對犯罪員的懲罰，后面還有大理寺另外量定的刑罰，按照每個人的涉案況不同，判刑的年限也不同。

他心想著，李右相的賄金額最大，天子夫妻再怎麼網開一面，也不會不予懲罰，牢獄之災定是免不掉的。

果不其然，大理寺卿程大人隨后就出列宣讀了關于這些罪臣的罰。

“前禮部尚書張兆，秋后問斬。”

“前中大夫張羽，秋后問斬。”

“前大學士寧子安，刑期九年零六個月。”

“前京兆尹梁淇，刑期六年。”

“前右丞相李徹，原刑期十年……陛下念其年事已高，且過往在職二十余年有汗馬功勞，功標青史，特赦刑期降為三年，派往寒山寺中面壁思過，由大理寺員親自監督服刑。”

這個罰結果是云苓和蕭壁城考慮很久后，做出來的對李右相最大的寬待。

他是犯了大事，但好在早年時候也有過功偉績，是足夠被史在書里記錄一筆的水平，特赦減刑也合合理。

再加上他年紀太大了，沒幾年就要滿七十了，在暗的牢里服刑太罪，便干脆把人派去寒山寺中。

雖然還是坐牢，但在外面服刑的話，除了自由到限制以外，起碼其他生活方面能得到較好的照顧，便當是換個地方養老了。

李右相聽完后倒是神一派輕松，并未對結果有任何不滿，這可以說是超出他預料的極大優待了。

但就在他準備接旨領罰的時候，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卻突然站了出來。

封左相上前一步道：“且慢，陛下請聽老臣一言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