顧子瑜心里氣了個半死,但還是要藏起怒火,裝作為難深思的模樣,長長地嘆了口氣。
“眾卿說得都在理,此事且容孤三思。”
顧子瑜大手一揮先散了朝,然后謝枕玉去書房商議要事。
對方剛進門,他便冷冷道:“太和殿的地板好看嗎?”
謝枕玉微垂著頭眼觀鼻,鼻觀心,冷峻的面容毫無波,“金碧輝煌,炫神奪目。”
顧子瑜差點氣笑了,“眼花就去買副西洋單照戴著,省得在朝堂上做個瞎子!”
所謂的西洋單照也就是單片眼鏡,古代人使用眼鏡的歷史已久,不過工藝限制只能當放大鏡看,倒是近來從西域傳的單片眼鏡效果不錯,在北秦宮廷日漸流行。
看謝枕玉一聲不吭的樣子,顧子瑜也懶得繼續跟他打啞謎,“別跟孤裝傻了,想辦法在七日之說服朝廷文武,孤要盡快把阿妮的婚事定下來。”
面前著紅袍的男人終于抬起頭,俊的臉染上一微妙的霾。
“陛下,您讓蘭陵去大周和親是認真的?”
顧子瑜飲了口敗火的涼茶,淡淡道:“不是孤讓阿妮去大周和親,是自愿的,孤許諾過,駙馬的對象隨心意自主擇選。”
這一刻,謝枕玉的臉終于眼可見地有了變化,“竟有此事?去大周之前,陛下從未對微臣說過。”
“孤也是在去大周的路上反復思索了很久,在京后才終于決定下來的。你們未曾去過金城,不懂大周已經不是曾經的大周,阿妮過去和親對北秦百利而無一害,和孤能從大周手里得到的東西相比,那點所謂的臉面輕如鴻。”
“阿妮既然有心為國效力,孤自然不會阻攔,再者孤的確虧欠許多,由任一次也無妨。”
顧子瑜灑灑洋洋地說完,看著謝枕玉的臉越來越難看,意味不明地輕笑了一聲,“孤真是被氣昏了頭,這事跟你有什麼解釋的必要,你只需照孤剛才的命令做便是了。”
謝枕玉心中猛然一刺,了,一時間說不出話來。
實際上直到現在,他都還無法從上朝時得到的那個消息中回過神來。
要與西周鎮國公府的世子和親?怎麼可能!
無法言說的不安占據心扉,謝枕玉無法再保持平靜無波,幾乎是本能地道:“陛下,百們在太和殿上說的話沒有錯,蘭陵……”
“謝枕玉。”顧子瑜冷不丁開口打斷他,臉上的笑意逐漸消失,“當初孤帶阿妮去大周的時候你沒有反對,那麼現在也不要試圖阻止。”
“何況孤不是沒給過你機會,你既然做出了選擇,那就該永遠效忠于朕,否則你現在的做法算什麼,過河拆橋嗎?”
早前謝枕玉和顧君霓糾纏的時候,他的確用過不拆散和離間兩個人的手段,但那都是建立在謝枕玉的天枰傾向自己的況下,否則事不會這麼功。
從前的謝枕玉選擇做他的刀,顧子瑜也信守承諾給了他想要的一切,如今從谷底爬上來后,對方卻要反過來跟他對著干,這是顧子瑜無論如何也不能容忍的事。
“你不要惹孤發怒。”
謝枕玉臉上盡失,顧子瑜的話一字一句冰冷地提醒著他,曾經是怎樣無冷酷地主拋棄了人。
被斬斷后還連綿的青糾纏著離半年的思念,在這一刻化作寒針刺他的,鉆奔騰的中,令渾的溫度都降至冰點。
謝枕玉本就白皙的愈顯蒼白,他神恍然地看向顧子瑜,聲音沙啞。
“若是知道陛下會這樣許諾蘭陵,微臣未必不會阻止去大周。”
當初顧君霓鬧著要去大周和親,所有人都只當是因為父親催婚,不耐之下才鬧起了脾氣。
謝枕玉亦是如此,他是知曉西周那邊況的,以顧君霓的份,嫁給哪個皇子都不合適,何況以顧子瑜唯我獨尊的格,他不可能做這種“有辱份”的事。
那麼排除西周其他皇子,就只有即將登基的新帝配得上顧君霓的份。
但新帝與妻子伉儷深,為遣散后宮一事是中原諸國都知曉的佳話,絕不可能另納妃子。
若非如此,謝枕玉怎會在顧君霓去大周的時候,一句話的意見都沒有發表過。
他篤定對方是鬧一時脾氣,最多一年就會回來了,誰知等來的卻是這個結果?
顧子瑜聽到這番話,忍不住罵他,“謝枕玉,孤從前怎麼沒發現,你居然也有這麼無恥的一面?”
“從前是你主先一步放棄了,現在卻又告訴孤后悔了?你就是后悔了也沒有用,阻止去大周和親又怎麼樣,難不你不娶,還不準這輩子嫁給別人嗎?”
“你醒醒吧,你們這輩子都不會再任何可能了!”
雖然顧子瑜在上也虧欠過后宮許多子,但并不妨礙這會兒的他覺得謝枕玉雙標。
然謝枕玉只是出一抹似哭非哭的笑容,喃喃道:“不……陛下不知道,我原是有機會的,有機會的……”
很久以前,那個姑娘曾無比認真地跟他說過一番話。
——阿玉,我知道你有你的難和不能拋下的責任。但其實我從來不在乎別人的眼,也包括世俗的一切,我仔細想過,大不了我這輩子不嫁人,你這輩子不娶妻,只要我們兩相悅,沒有什麼東西能夠為阻礙,哪怕皇兄也不能!
顧君霓一直都很清楚,和謝枕玉難以締結姻緣最大的原因,就在于駙馬不能仕。
他為謝家兒郎,不能為了棄責任于不顧,皇兄也的確需要他的輔佐,才能更好的把控北秦朝堂。
所以顧君霓愿意犧牲掉婚姻,只要謝枕玉也愿意、也他,便會拋下名分也與他廝守一世。
如此離經叛道的大膽想法,對于謝枕玉而言是無比震撼的。
“蘭陵,慎言!你又在說胡話了!”
謝枕玉下意識地斥責,轉不去看失黯然的眼眸,卻是因為心里了。
他對這個荒唐的提議搖了,在心中深深埋下了一顆種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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