半截天柱上，一道朦朧的影浮現，只是立在那裡，就像是締造了永恆。

封神臺流溢的黢黑微，此時劇烈波盪起來，蘇乞年與青年心神前所未有的繃，但目也是前所未有的灼燙。

因爲此刻那半截天柱上立著的，極可能是那位蓋諸天，終結了遠古，甚至拉開了諸神黃昏序幕的第三十七代人族天帝。

哪怕在遠古神話中，這位末代天帝也是忌，即便當初封神臺在手，更有天柱碎片，諸神國度，也沒有哪位復甦的神明，甚至是至高神主親臨這不周山巔，嘗試出手續接天柱，正因爲立在更高的生命層次，沒有誰，比遠古諸神更加深刻會到，與那位人族天帝同於一個年代的無力與悲哀。

直到今日，老神王下界，這位後世天帝立在截斷的天柱上，追溯前塵，逆洄時空，終於映照出來三十七代天帝的朦朧影。

半炷香！

蘇乞年深吸一口氣，刻意抗拒的鈞鴻神王，封神臺匯聚的偉力，尚能制半炷香，眼下這道朦朧影並未有半分抗拒，但只是立在那裡，就令他們到了無與倫比的迫，三分之一時空之心極速共鳴，估著，也只能勉強維繫半炷香景。

但觀眼前這一幕，一切又都是值得的。

相隔了無數紀元，於不同年代，兩位天帝，而今隔著無盡時空，在這半截天柱上相見了。

或許，這將是諸天史冊中最不可思議的史，甚至連史都算不上，因爲只有他們見證，註定了不會在世間留痕。

此刻，半截天柱流淌青銅曦，兩大天帝的氣機越了無盡時空在織，三十七代天帝的影太朦朧了，隔著無盡時空，只顯出不甚清晰的廓，但那偉岸姿，哪怕時空長河也無法倒映其，可以到兩道清澈的目，映照的諸天都在角落中，不見諸神之象。

轟！

老神王出手了，兩大天帝隔著時空相，無需多言，老神王一頭黑髮揚起，他眸中冷電迸濺，比天刀還要鋒銳，擡手就是一記掌刀劈落，直接逆溯著時空長河，將清濛濛的河水一分爲二。

看上去毫無花俏的招式，卻蘊藏了無邊偉力，尤其是對於走在闢道之路上的蘇乞年二人來說，超思下，這一刀簡直如天外而來，一切秩序都在退散，時空長河都在戰慄，規則浪濤在轟鳴，而後被無形的鋒芒絞碎，天外道韻無不在，但唯一真實存在的，唯有老神王的掌刀，所過之即爲永恆，刀鋒所指，命運墟。

蘇乞年二人終於明白，老神王爲何要來不周山，不只是爲了緬懷歷代天帝的居所，也爲了藉此地的天帝神意，逆溯時空，追逐上代天帝的影，與史上最強天帝手，來印證自這麼多紀元打磨的天帝之力。

兩位天帝，雖然隔著無盡時空，雖然只是第一次映照彼此的存在，但卻像是擁有著無盡歲月積澱的默契，這場證道，被他們凝在了一招之。

迎著老神王這一記掌刀，三十七代天帝清澈的目中，瞬間出現了諸天崩塌，萬象凋零之景，又映照出諸神墜落，天永墮的異象，他拳印，隔著無盡時空就一拳蓋落下來。

璀璨拳，一下滿了整條時空長河，將清濛濛的河水都點燃了，沿途無數可怕的嘶吼聲接連響起，有未明的存在，自時空河底映照出可怖的眸子，黢黑如深淵，比星河還要龐大，卻無一敢冒頭，這道拳順流而下，與逆流而上的掌刀，在時空長河的中段猛烈撞。

嗡！

沒有如預料中的恐怖撞擊聲，拳與掌刀一即收，但在那時空長河的中段，清濛濛的河水一角，卻像是永久缺失了兩塊，那是兩道永恆的拳印與刀痕，時空河水也無法侵蝕。

青銅曦逐漸斂去，截斷的天柱上，那道朦朧的影也隨之消散，唯餘老神王靜立在原地，久久未曾開口。

青年與蘇乞年相視一眼，都有些惋惜，兩代天帝的手太短暫了，即便爲象限，或是走在闢道路上，也未能看懂一鱗半爪，但兩位天帝的氣象，卻從出手的那一刻起，就深深銘刻在了他們的腦海中。

兩人也鬆一口氣，雖然只是一招，兩大天帝都刻意將偉力綻放在了時空長河中段，也依然差點沒制住，兩顆三分之一時空之心劇烈共鳴，連帶著兩人一氣神，都快要被點燃了。

可以想象，今日這一幕，雖然還是他們無法涉足的領域，但能夠觀、見證這一戰，只要兩人日後不隕落，都將化他們最珍貴的底蘊，打下最堅固的道基。

直到一盞茶後，老神王方纔深吸一口氣，轉過來。

“師兄……”素來不重勝負的蘇乞年，此時也不開口道。

青年更是豎起了耳朵，這實在是震古今的聞，兩大天帝隔著時空長河手，誰更勝一籌，到了現在，得聞這麼多的青年已經麻木了，不論未來如何，他都想知道這次手的勝負，一個是終結了遠古的末代天帝，絕地天通，令諸神都驚悸的存在，一個是從遠古末年活到現在，獨自支撐著天庭高懸於天外天，渡過了無數紀元，甚至下界都不止一個年代更迭了，被戲稱爲半天帝的老神王。

然而，老神王只是斜睨兩人一眼，淡淡道：“我知道，但是……我不說。”

蘇乞年與青年眸同時一滯，這實在是令兩人一口氣堵在嗓子眼，委實憋悶得很。

走下截斷的天柱，老神王不理會兩人，又擡腳邁步，走過這不周山巔的殘垣斷壁，倒塌的巨宮中，他輕幾株枯寂的朽木，又在幾座天闕的廢墟前駐足，一代天帝的眸悠遠而綿長，比時長河還要滄桑，那裡留下了太多的印記，沉埋了太多的回憶。

“師弟，續接天柱，務須在你神之前。”老神王回首看向蘇乞年，鄭重道。

蘇乞年一怔，但還是點點頭，隨著紫神座的不斷凝實，他約間似乎把握住了一些什麼，但很多東西，還需要等他徹底立下第三象限界碑後，才能夠一一印證。

不過，這天柱到底該如何續接？

老神王瞥一眼截斷的天柱，蘇乞年心念一，超思縈繞，頓時心神劇震，因爲覺察到，那殘留在截斷的天柱上的天帝神意，竟漸漸開始散去，估著，至多不過十年就要散盡。

青年神覺何等敏銳，很快瞳孔就收，這到底預示著什麼，無疑又有了更多的可能，他實在無言了，老神王不說，簡直能把人憋死。

一炷香後。

戰皇殿，戰帝宮中，黢黑微裡，三道影浮現。

本來，僅剩下諸神國度一行，老神王已經沒有想去的地方了，但蘇乞年沉著，還是想請老神王去往戰皇殿一行，不只是他想回去看看，也因爲這世間，無論眼界與閱歷，還是道行與眼力，有幾個能與老神王比肩，他想請老神王看看，劉清蟬這頭胎，爲何孕期如此漫長。

竹林清幽，與離開前沒有什麼兩樣，或許唯一的變化就是竹葉濃了一些，爲最後三分之一時空之心的執掌者，劉清蟬早已覺察到蘇乞年兩人的臨近。

對於老神王，蘇乞年沒有瞞，但對於時空之心一分爲三，老神王卻並不認爲是壞事，忌之力一分爲三，日後若有忌反噬，也一分爲三。

原本，回到戰皇殿，蘇乞年是想撮合老神王與當世戰皇一面，卻被老神王搖頭拒絕了，言道時機未到，況且，當世戰皇該在神戰中，莫要攪擾。

關於神戰是什麼，與天界通常意義上的神戰又有什麼區別，蘇乞年看一眼老神王，終究沒有問出口。

黢黑微蔓延，將竹林籠罩，劉清蟬早已在竹林中煮好了泉，只是在看到老神王之後略顯詫異，沒想到除了蘇乞年與青年外，還有第三者。

“你回來了。”劉清蟬一素白的輕紗長，姿容清麗，如畫的眉眼下，瑩潤的紅脣掛著溫和的笑。

蘇乞年趕忙上前，將起的扶著又坐下，換來了兩道輕微的白眼，但他毫不在意，只是笑意盈盈，同時向介紹老神王，直言道是師父流落在外的親子，並未告知老神王在天界的真實份，以免驚，直接忽視了劉清蟬本，也是一位無上生靈。

即便如此，劉清蟬還是出詫異之，師父在外的……親子？

這可真是前所未有的聞，但沒有多問，對於同行的青年，也沒有冷面相迎，一人倒一碗泉，算是洗盡一路風塵。

“師弟你倒是好福氣。”老神王罕見地讚歎道，一口飲盡碗中泉，而後翻掌取出了一枚古樸的黑金鐲子，“這是早年所鑄，可惜故人已逝，昔年你們婚我未能到場，這便算是遲來的賀禮，非是爲兄這般的人，一時間卻也奈何不得。”

蘇乞年眼前一亮，是這鐲，他就至看出了兩種神材，非老神王這般的人，也就是說，只要不是神王出手，多半無可奈何。
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