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清旭手里還著一個腰牌,也是能讓他在侯府和暖香閣暢通無阻的憑證。見到裴衍的面,他直截了當說明了來意,“阿湛不見了,你快幫忙找找。”
裴衍起道:“你已經說過一遍了。”
“那你還坐得住?”
“阿湛不是小孩子了,你也無需看得太。”
“他才五歲,大半夜的跑出去,你不擔心,我還擔心呢。”
“那你去找。”
“你!”周清旭氣不打一來,用腳尖勾過桌旁的繡墩,氣哼哼地坐下了,“衛岐的骨,我不信你無于衷。”
與人較勁兒還未輸過的裴衍坐起,撣了撣褶皺的裾,顯得漫不經心,“那是你的親外甥,一直由你養和管教,如今跑丟了,才來找我,會不會晚了?”
周清旭抿抿,知裴衍在算舊賬,別扭道:“衛岐的忌日,是我不準他去祭拜,可能存了氣兒吧。”
“既如此,為何不去墓地那邊找找?”
一語中的,周清旭騰地站起,頭也不回地向外走。
裴衍盯著他的背影,眸深邃,隨后,轉頭看向屏風的倩影,“出來吧,我差人送你回府。”
秦妧走出來,知他要去尋人,沒有額外提起在字畫行偶遇周清旭的事,乖巧地點點頭,去看了一眼隔壁睡的小太子后,由裴衍送上了馬車。
回到府中已是拂曉時分,簡單洗漱后,躺進被子,腦海里一直回想著周清旭和裴衍的對話。
那位離世的衛先生,應是有過一段很富的經歷吧。
從府中等了大半日,直到夜里才把人盼回來。秦妧走上前,關切道:“可有找到孩子?”
“嗯,已經讓周清旭接回去了。”
兩日一夜不得歇,裴衍有些疲憊,拍了拍秦妧的手臂后,獨自走進書房,看上去興致缺缺,似乎與衛先生有關的事,他就是這般樣子。
秦妧看在眼里,轉吩咐暮荷去灶房備夜宵。
已亥時,深院靜謐,暮荷在托盤上擺放好燕窩、魚片生滾粥、蛋醪糟、脯和腌梨后,扭著腰走向書房。
這段時日,暮荷早已與素馨苑的仆人們套了近乎。與書房的門侍打了聲招呼后,就要推門進去。
門侍趕忙攔下,“房中熄了燈,世子應該已經歇下了。”
暮荷狐假虎威,“大早就代過,要給世子送宵夜,我是在按吩咐辦事。誒呀趕快讓開,待會兒粥和燕窩涼了,就該腥了。”
有大的話,門侍自然不敢攔。他讓開路,盯著暮荷一扭一扭的骨,調笑道:“荷妹兒,最近主子們厚待啊,瞧這一鮮打扮。”
暮荷嫌棄地努起鼻子,一副對方高攀不起的姿態,側用手肘推開門,走了進去。
書房分兩室,室擺放著書案、博古架、屏風等家什,屏風后還有一張雕花烏木方榻,裴衍經常宿在榻上。
暮荷躡手躡腳地繞過屏風,黑來到榻前,本想醒裴衍,卻不想撞到了一旁的花幾,差點打翻上面的蟹爪蘭。
“誰?”
低沉的嗓音自榻邊傳來,嚇得暮荷一激靈。平心而論,是畏懼裴衍的,可架不住騰起的野心。
誰會甘愿一輩子做下人。
說服好自己,暮荷屈膝一拜,膩著嗓音回道:“奴婢擔心世子事忙忘食,特來給世子送宵夜。”
一向淺眠的裴衍凝著榻前影影綽綽的影,淡問道:“不看看幾時了?我是不是告誡過你,不可再擅作主張?”
沒想到焚膏繼晷的世子爺還會記著那次的事,暮荷怯怯地攪弄起手指,“是小姐的吩咐。”
“那為何一早不說清?”
擅于察人心的權臣們,又怎會被一些抖機靈的侍們迷了判斷,除非是故意放任、愿打愿挨。
暮荷到桌子,放下托盤,噗通跪在地上,還想替自己辯解,卻聽一句輕飄的“出去吧”,再沒了開口的勇氣。訕訕退出室,臉比上次還要燙。
等室安靜下來,裴衍翻個合上眼簾,鼻端卻聞到了濃濃的香氣,是宵夜的味道,可他沒有胃口品嘗,心底有慍氣蹭蹭上竄。
秦妧擺明了是在給他塞枕邊人,究其緣由......
他坐起,了發脹的側額,走向了正房與書房連同的疏簾。
秦妧是被一陣涼意驚醒的,雖說是立夏過后天氣轉熱,可冷不丁從熱被窩里被拽出來,還是會到不舒適。
“唔......?”
睜開惺忪的眸,歪斜著靠向站在床邊的男人,意識空空,人也趴趴的,上的寬大寢落,出一側瑩潤肩頭。
裴衍手上的力道并不溫,甚至沒有給整理襟的工夫,扛起人走向了西臥的口。
視線翻轉,頭皮充,徹底沒了睡意,秦妧晃晃小,手足無措地問道:“兄長要帶我去哪兒?”
大半夜的,怎麼覺著這人慪了火氣,要拿發泄呢?
揣著滿心疑,被裴衍扛著越過連通的口,來到書房室,在聞到一陣飯香時,整個人被丟在了方榻上。
方榻不算,最先著地兒的后被硌得生疼,于漆黑中發出一聲悶。
桌上的燭臺被人點燃,視線恢復清晰,爬起來,赤著一雙雪白小腳站在榻上,拘謹地左腳踩著右腳,還翹起了腳指頭,十足像個被長輩訓斥后不知所措的孩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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