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1章挖個坑把你埋了

南頌帶老爺子上了樓，推開了父母的房門。

即使父母不在了，主臥的房間南頌依舊給父親母親留著，把鳩佔鵲巢的南寧柏趕出去后，一切都按照原來的樣子裝修了一番。

房間每天都有專門的傭人打掃，很是整潔，半點灰塵都沒有。

南三財是第一次進玫瑰園，也是第一次進大兒子和大兒媳的房間，進門一看到供奉在香案上的兩幅像，眼圈立時就紅了。

「爺爺，進來吧。」

南頌手將站在門口的老爺子拉進房間，請爺爺在紅木的沙發上落了座，走過去給父母上了香。

「爸爸媽媽，爺爺來看你們了。」

南三財坐在沙發上，目如炬地瞧著大兒子和大兒媳，心頭酸，久久無言。

南寧松和茵的房間，完全是中式的佈置，一應傢全是紅木、楠木、黃梨木的，放眼去皆是好東西。

連床都是鏤雕滿金漆花鳥紋渝式拔步床，每一層楣板都經過了雕細刻，佈滿層層疊疊的花紋樣式，所有的花瓣都極富立。

每次哥哥們來玫瑰園，進到父母的房間，就說有種穿越的覺。

南頌走過來，直接在地毯上盤而坐，眼瞧著南三財的目落在床上，道：「聽父親說，這床是您送給他們的新婚禮？」

「嗯。」

南三財輕嘆一聲，「你爸媽結婚那日的景象，彷彿還歷歷在目，一轉眼，你都這麼大了，了大姑娘了。」

他抬手了南頌的頭，滿眼都是慈的。

「只是，我聽說三年前你失蹤后，玫瑰園一直被你二叔住著，這些好東西還能留下來，沒被他賣掉，實屬不易。」

南頌輕輕一笑，笑意不達眼底。

「三年前我走的時候，就知道二叔不會放過玫瑰園，就讓趙管家把這屋裏的好東西都給轉移了，換上了仿的假件，反正他也不識貨。」

南三財撇。

「老二是個草包，老三更是，跟我學了那麼多年古玩鑒定，連個皮也沒學著，空長年紀不長腦子，朽木不可雕也。」

他一嗟三嘆。

「咱們老南家這點祖傳的本事，好在被你爹繼承了去，你爹又傳給了你，也算是後繼有人了，不然等我去到地底下，還真是無見列祖列宗呦。」

南頌抬起眼眸，「我這點本事，跟爸爸沒法比，跟爺爺您更是差了十萬八千里，早著呢。」

「這麼謙虛，可不像我大孫的風格。我還記得十歲那年，你就放出豪言壯語，要把你爹拍死在沙灘上呢。」

南三財輕點的小腦袋，「怎麼，出去歷練三年，長大了，學會奉承人，說假話了？」

「才不是呢。」

南頌皺了皺翹的鼻子，「那時候我還小，本事沒學好，被爸爸笑話了，所以才搶白他呢。」

老爺子問：「那現在呢？」

「現在……這不是知道天多高、地多厚了麼。」

南三財哈哈大笑，「你這丫頭啊，打小聰明，本事大、脾氣也大，跟你爹小時候一個樣，簡直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。」

「啊？有嗎？」南頌實話實說，「我覺得我爸脾氣好的。」

南寧柏和南寧竹都作那樣了，他爸也沒大義滅親，反倒還幫襯他們許多，換作是，絕對忍不了。

「那是被你媽管的。」

南三財道：「你爸的本事大，你媽的本事更大，他們倆湊在一起，那可真——一降一。」

南頌靜靜地聽著，喜歡聽父親母親的那些事，總覺得跟聽故事一樣。

而爺爺口中的父母，與眼中的父母，因為角度和份的不同，也存在著很大的不同。

聽了半天，一直說到父親和母親離家創業，南頌瞧著老爺子的神，訥訥地問：「我爸，當年離家出走，來到南城，是我媽的主意？」

「是，但不全是。」

南三財回想著若干年前大兒子離家的一幕，仍覺得心如刀割，這也是他多年來夢魘的畫面，近日來夢到的次數越來越多。

他想，可能是大兒子泉下寂寞，在呼喚他這個老父親了。

南三財告訴南頌，當年南寧松與他斷絕關係，叛離家門，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南寧柏和南寧竹的嫉妒和兌。

老爺子通紅的眼睛有些渾濁，深吸一口氣，「小松他，並非是我的親生兒子，是我從外邊撿回來的孤兒。」

南頌神一震，即便早已知道了父親並非南家之子，可這是第一次聽爺爺親口吐父親的世，不屏聲靜氣，仔細地聽著。

「我年輕的時候，德行沒比寧柏和寧竹強多，除了這門手藝是我爹拎著藤條出來的，其它的本事什麼都沒有。

老爹沒了以後，我跟個孤魂野鬼似的在外邊闖，因為這點本事，認識了一堆狐朋狗友，跟著他們倒騰古玩。

鈔票麻袋地賺，錢一多啊，壞病也跟著來，吃喝嫖賭，都學會了。」

老爺子靠在椅背上，細數著自己的過往，「你太爺爺臨走之前，給我訂了一門親事，我嫌人姑娘太樸實，不樂意。

年輕那時候就喜歡花叢里那些個妖艷的，後來一個姑娘懷上了，我就把帶回了家，就是你二叔和三叔的母親，水秀。

也是後來，我才知道，當初跟我訂親的那姑娘，知道我跑了以後，就離家出去找我，被人欺負了，還生了一個孩子。

後來被村裏人說閑話，爹娘就把趕了出去，就一個人把孩子養大了。

我出於愧疚，就出去尋，想著水秀沒了，正好你二叔和三叔也缺個娘照顧，我就乾脆娶了得了，也算是還了當初的債。

沒想到啊，我趕到的時候，湘雲得了癆病，就這麼去了，你爸當年還是個孩子，卻又不像個孩子，一聲不哼地自己拿鋤頭挖了個坑，把你給埋了，連哭都沒哭一聲。我說要帶他回家，他就睜著一雙大眼睛平靜地問我『你是我爸嗎』，我說以前不是，以後就是了，他答我——」

「哦。那你給我一口吃的，將來你老了，我也挖個坑把你埋了，給你養老送終。」
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