杜懷恭笑道:「其實就是提前出價,按照自己的心理底線,先在易臺投全標,這樣一來,便可將低於心理底線的價格,擋在價外。」
「自己賣給自己,要不要稅啊?」李承乾問道。
「人家本來就不收稅……所有者不變更,易所也不會發給花……沒有花提不了貨,自然沒有沒有格外的費用。」杜懷恭侃侃而談,顯然已經將整套規則爛於了,道:「而且出現這種況,相當於沒有易,易所自然不收易傭金。賣家所付出的代價,不過是申請提前出價的手續費,比起可能的損失來,還是可以接的。」
李承乾終於無話可說,佩服得五投地道:「高,實在是高!」
整個易過程,完全建立在公平、公正、公開的基礎上,現在在李承乾心裡,房二郎幾乎已經為毫不利己,專門為大眾服務的青天大老爺了!
然而他意識不到的是,在溫脈脈的面紗下,最重要的定價權,卻牢牢掌握在了房俊手中……
房俊不是專業的經濟界人士,但他有超時代的頭腦和見識,他很清楚在各種貿易中,誰擁有了『定價權』,誰就擁有了絕對的主導權,別人就得被牽著鼻子走。這才是他建立『易所』的初衷所在!
就是為了用這種看似公平的溫和手段,將定價權牢牢掌握在手中——那個帶著富有迷力的『指導』二字的每曰價格,只要作得宜,便可將所有的商家玩弄於鼓掌之間!
不過這個年代的商人,基本都在一種原始易當中,幾乎不明白什麼做定價權,即便朦朦朧朧知曉一點,也還遠未認識到定價權的重要……
*************
春和景明,野草剛剛出芽,遠的山坡泛著淡淡的綠意。
李承乾難得呼吸新鮮空氣,便同杜荷閒逛著沿著平緩的山路上山,衛以及幾輛馬車跟在後頭,亦步亦趨。
杜荷抱怨道:「你這腳……坐車就好了嘛,幹嘛非得擺出一副三顧茅廬的架勢?他房俊可沒那個譜兒!」
李承乾有腳疾,人盡皆知。
雖然尚未到瘸的地步,但是長時間行走,便會疼痛難當。
而且畢竟算是疾,平素沒人敢在他面前提這個,也就杜荷這類死黨,不然一準翻臉。
今天李承乾心不錯,也知道杜荷這是關心他,瞅了瞅這貨一張秀氣的小白臉,奇道:「孤怎麼覺著,你好像有點怕房俊,不敢見面似的?」
杜荷臉一紅:「哪有?我會怕他?呿!」
他是真的不願意見到房俊,倒不是怕,而是不好意思……
當初可是他拉著房俊去醉仙樓喝花酒,結果房俊同齊王李佑衝突,他卻站在一邊嚇得,顯得不夠義氣,心裡總是矮了一截兒,底氣不足。
自那以後,他都儘量避免跟房俊照面,尷尬……
李承乾嘿了一聲:「那孤你陪著來的時候,幹嘛推三阻四?是不是也覺著孤這個太子已是風雨飄搖,指不定哪天就被父皇給廢了?」
杜荷臉孔漲紅,怒道:「我是那樣的人嗎?」
就算是,您也不能當著面兒這麼說啊,多難為……
李承乾呵呵笑了兩聲,再不言語,邊走邊打量著四周的風景。
已經平整的迫地早已犁過,就待種下種子,稍微平緩的地方都整出一畦一畦方格狀的池子,蓄滿了河水。
李承乾到驚訝,這些池子顯然是打算種植水稻,但是這些池子單個雖然平整,但是相互之間高低錯落,有的已經在半山腰了,這水是怎麼弄上去的?
還有,此時雖然天氣轉暖,但是耕種時期還差著好多天呢,這麼早蓄滿水幹嘛?
然後,他就見到了那個突兀的立在河道里隨著水流轉,源源不斷將河水提出河面的巨大水車……
迎面幾騎快馬順著山路而下,奔至李承乾和杜荷面前的時候,馬上騎士稍稍留意了一下,卻未停留,打算直接越過去。
杜荷大爺當慣了,也不管這是不是他家的家僕,手就把人給攔住了。
「你家二郎可在?」
他與太子李承乾此番前來,是了陛下的旨意,事先並未與房家通,算是突然襲擊,這房俊要是不在家可就不了,難道要太子殿下等著?
一對騎士不得已勒住馬韁,見這一伙人飾華麗氣度不凡,不敢大意,為首一人跳下馬拱手施禮道:「剛剛有家人來報,有人在碼頭鬧事,所以吾等前去看看。至於吾家二郎……應該是在釣魚吧?」
「釣魚?」
杜荷撇撇,倒真是好興致……
李承乾則笑問道:「還有人敢在碼頭鬧事,不怕你家二郎揍他?」
那騎士憨憨一笑,說道:「總有那麼幾個不開眼的……二位貴人且沿著河水直上,至一座石橋左拐,哪裡有一小溪,二郎大抵便是在那垂釣,請了!」
言罷,拱了拱手,翻躍上馬背,與一眾騎士呼嘯而去。
杜荷笑道:「不知哪個倒霉鬼,估計又要挨揍了。」
「若是房二在場,鬧了自家生計,自是要出手教訓一番,這些人不過是房家家僕,也敢出手打人?」李承乾奇道。
「呵呵……」杜荷不以為然的笑笑:「房俊那廝出了名的護短,上元夜張亮家的那事兒您聽過吧?」
見到李承乾點頭,杜荷續道:「且不說那廝追到人家府上把張亮小兒子的手給垛了,單說當時陪在房家大邊的幾個護衛,您知道房俊是怎理的嗎?」
沒等李承乾說話,杜荷自顧自的說道:「他告訴家僕,若是他們在主母委屈的時候站出來,殺了人,他擺平!被人殺了,將他們全家!可現在你們眼睜睜的看著,那麼對不起,房家不要這樣的廢,全給扔山里挖礦去了……」
這年頭什麼職業最危險?
挖礦!
安全意識以及安全措施嚴重缺乏的這個時代,黑乎乎的礦井就像是一個個噬人的猛,進去一百個,大抵也只有三四十個能囫圇著回來……
所以在杜荷看來,這種罰方式幾乎不啻於砍頭……
李承乾到底腳不便,將將見到河上的石橋,便有些氣吁吁,額頭見汗。
杜荷想要把馬車過來,卻被李承乾制止。
「呵呵,孤這幅懦弱的樣子,怕是那些兄弟們都喜聞樂見吧?」
自嘲的笑笑,李承乾抿著,繼續艱難的走著。
杜荷微微一愣,覺得今天太子殿下的緒有些不太對勁……
石橋左邊,是一條小溪,清澈的溪水緩緩流淌,注這條由山上直接流到山下注渭水的河流。
河水清淨明澈,岸邊遍植垂柳。
萬剛剛復甦,柳樹的枝條已經出黃的芽孢,出一個絨絨的葉尖,鵝黃滿眼,隨風飄拂。
柳樹後的山坡上,值滿桃樹,正值桃花盛放之際,滿山紅,如同點燃的胭脂。
溪畔的草地草青綠,一人歪在一塊平整的青石上,昏昏睡。一支吊桿斜斜的進溪水裡,也不知魚鉤上的餌是不是早就被魚兒啃……
李承乾看著這幅畫面,突然覺得有些嫉妒了。
自己生於天家,父親是威鎮宇的「天可汗」,自便被當做這個老大帝國的唯一繼承人,看似繁花錦繡、人生得意。
可是實際上,自己承了多力、多苛責、多謀詭計?
日益失的父皇、步步的弟弟、狂風暴雨的指責……
從記事起,可曾有過一是片刻,像是這般悠閒自在的小憩在溪邊青石上,任憑春風輕拂,無憂無慮、渾然忘我?
突然之間,李承乾覺得若是自己放下一切,如同這般著快意悠閒的人生,也是一個不錯的歸宿?
當然,僅僅只是剎那之後,這個念頭便煙消雲散。
因為他明白,就算他自己捨得退,也有人不讓他退……
那些人,要他死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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