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小二看著那塊鋼心難耐,問道:「二郎,這塊鋼……能不能讓老朽來打?」
房俊一臉黑線:「難不要某自己來打?」
一塊鋼而已,往後有的是,有什麼好稀罕的?這老頭兒見多怪,此時心難撓,過不了多久,怕是這樣的活計都得安排給徒弟,自己看都懶得看一眼……
「好咧!」
王小二歡喜得眉開眼笑,高興地夾起鋼錠,先放到火上燒得通紅,再用鏨子敲下大約三斤重的一塊,放到鍛錘下敲打。
鋼錠被鍛錘敲了薄薄的一片,溫度降低,鋼鐵燒的金紅消退了,王小二又把它放到鍛爐上燒得紅熱,拿鏨子敲了中間幾下,鐵鉗一用力,就從中間折彎了疊在一起,再放到鍛爐下敲打。
邊敲邊和圍攏來的徒弟們講解:「這種鍛打法,打出來的就是百鍊鋼,做寶刀寶劍,可以斷金切玉,砍頭平過、殺人不見。不過好鋼難得,我跟我師傅打了二十年鐵,總共也沒打過幾回,你們這幫小子有福了,都給我睜大眼睛盯著,不許走神!」
一眾徒弟趕圍得更近了,眼珠子瞪得溜圓,不肯錯過任何一個細節。
這可是百鍊鋼啊!
那些傳說中削鐵如泥切金斷玉的神兵利,可都是這麼打造出來的!
鋼片再次被敲薄,再次摺疊,冷了就放到鍛爐上加熱……所謂百鍊鋼,是指每回爐加熱一次做一煉,回爐百次稱百鍊,當然只是大概的一個數字,有些誇大。
在沒有使用水力鍛錘的時代,一般是師父拿鐵鉗夾鋼片,徒弟拿鐵錘敲打,人力掄錘敲得慢,敲不上幾下鋼胚就冷了,必須回爐加熱,摺疊一次往往要回爐四到六次,所以頂了天也就三五十煉,若是真的百鍊,一把刀估計得打個三年五載……
水力鍛錘每分鐘敲擊幾十下下,又快又有力,如鼓點般鍛打到鋼胚上,比人力快了豈止十倍,重了豈止十倍?
王小二讚嘆道:「真是太快了!你們小王八蛋福了,站著看師父打鐵。想當初你們師祖爺打百鍊鋼,師父我在邊上掄錘子,整整三天兩夜沒合眼,兩邊膀子腫得亮……」
所有徒弟每一個搭話的,眼睛盯著王小二的手,生怕學不會這百鍊鋼的手藝。
王小二上給徒弟們憶苦思甜,手上的活兒可沒停下來,水力鍛錘打得快,鋼胚摺疊一次才回爐一次,二十次回爐就摺疊了二十次,達到百鍊鋼的水平了。
現在要用鍛錘給鋼胚型了,最後回爐加熱了一次,王小二把它拿到鍛錘下,乒乒砰砰的一陣敲,漸漸顯出形狀了。
原本圓滾滾的鐵團兒,變一扁平狹長的鐵條,依稀看得出是一把刀狹長、刀頭呈尖角狀的橫刀。
雖然只是半品,但刀雲紋若若顯,如流水、如星漢,寒閃閃、刀氣沖霄,直有掛於壁上作龍之態……
王小二卻於此時停工了。
房俊正看得津津有味,奇道:「為何不打了?」
王小二想要鄙視一下家主,沒敢……只好解釋道:「這麼好的鋼,不能白瞎了,老朽得在這刀之外再包一層韌好的鐵,開刃之後還要淬火,這樣才能得到一把最優質的唐刀!」
房俊恍然大悟。
唐刀為軍隊戰刀,最大的作用就是作戰,其製作工藝嚴格,並且還要考慮到戰鬥時的另一個用途,那就是破甲以及耐用。
破甲需要度,並且刃口窄,耐用則需要韌,所以唐刀採用了最先進的包鋼工藝。以鐵為外皮,中間夾百鍊鋼,部分刃口採用局部淬火技,即覆土燒刃。刃口堅可以劈砍破甲,同時刀韌不變形,耐用。
這也是和倭刀最大的區別。
房俊點點頭,他也想看看用超時代的鋼材結合最優秀技打造的橫刀,會是如何的砍頭平過、殺人不見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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離開鐵廠回到莊子裡,房俊頓時歪在炕上,眼皮直打架,只想睡覺。
這些日子鼓搗這個煉鐵廠,幾乎耗盡了他的心。
由於他不是專業的冶煉人士,對於所有技都只是先從理論原理著手,然後結合自己的記憶,索著在這一片迷霧的中世紀走出一條科技之路……
有一些心力瘁的覺。
還好結果不錯,雖然仍有不足和瑕疵,讓那些工匠們在實踐過程中慢慢發現、改進便是,他就不信,再是牛氣沖天的穿越者,能在一片科技的荒漠中,憑空弄出一個工業革命?
扯蛋麼……
昏昏沉沉間,兩隻的小手搭上自己的肩頭脖頸,微微用力的按起來,房俊舒服得一聲。
淡淡的香氣隨之而來,袂拂間,一個溫的子在邊……
房俊一手,便準確的將一截兒纖細的腰肢攬住,武娘出其不意被嚇了一跳,口中發出一聲呼,張的扭頭觀。外邊人來人往的,不時有丫鬟侍路過,若是被人撞見,多難為啊?
可剛才房俊毫無保留的將鐵廠給打理,這份信賴讓心裡泛濫,明知這樣不妥,仍是不起心腸拒絕,便往炕上蹭了蹭,靠在房俊上,任憑他的攬住自己,俏臉微暈。
「呵呵,這麼?看來本郎君耕耘未夠,還需繼續努力啊……」房俊低笑一聲,睜開眼揶揄道。
「哪兒有!」
武娘不可抑,輕輕打了他的肩膀一下,微嗔道:「奴家看郎君這幾日太過勞累,所以想給您放鬆一下而已。不過您自己不檢點,捉住人家的子,小子如何掙得?」
房俊笑而不語。
武娘紅著臉頰,咬了咬櫻,水汪汪的杏眸看著房俊,知道自己的心思絕難瞞住這個男人,便聲問道:「為何……對奴家這般好?」
這句話,武娘埋在心裡很久。
房家灣的生意滾雪球一般越做越大,漸漸為關中的商品集散地,每日裡進帳的銀錢流水也似,房俊卻不聞不問,任憑折騰……
也看得出,房俊能賺錢,卻絕不看重錢,在他眼裡,再多的錢也只是一個實現某一個目標的工。將碼頭和皂、蠟燭、水泥等等貨給打理,也說得過去。
那麼,為何這個鐵廠也要到自己的手裡?
武娘覺的出來,這個鐵廠絕對不同於那些只為了賺錢的生意,房俊對它的重視前所未有……
房俊寬厚的手掌隔著薄衫婆娑著細緻的脊背,著那一份人的韌,微笑著說道:「這世間,父母養我育我,兄弟信我重我,卻終究只是過客,唯有妻子,能相濡以沫,伴我一生。既然能對父母盡孝,對兄弟仁義,為何不能對妻子傾心相、毫無保留?」
相濡以沫,相伴一生?
傾心相,毫無保留?
這時代的人,何曾被自己的男人說過這樣的承諾?這簡直比任何話更能讓人的心防崩潰,這樣一個男人,哪個人不會得發狂、甘願奉獻所有而無怨無悔?
武娘只覺一洶湧的火在心底升起,一瞬間便將自己完全燃燒……
燃燒就燃燒吧!
哪怕燒掉所有,自己再也離不開這個男人……
武娘不已,俯下去,獻上紅。
自己何其幸運,兄長容不得自己,沒法子只得自薦宮,卻未得到帝王的寵幸;委房俊,本以為此生此世便這樣作為一個侍妾,委曲求全,惶惶度日。
卻不料天亦憐我,將我遇到這樣一個心寬闊的極品男人……
此生此世,夫復何求?